头戴金冠,冷峻如冰的脸上覆盖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高贵与冷漠。
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光华内蕴,眼神却极其冷酷,仿佛冻结了千年的深潭,蕴含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奚娆屏住气息,眼睫有些微微的颤抖。
用力咬了下舌尖,这才鼓足勇气仰起头,与他四目相对。
方才她已经摘下了幂篱。
只要祁狅不瞎,定然能认出她是奚娆。
他会怎样呢。
勃然大怒,还是满脸惊诧?
怒斥她胆大包天,冒充护国公主,还是像过去一样,对她冷嘲热讽,竭尽羞辱?
然而,祁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仿佛根本不认识她似的,只有眉毛和唇角微不可察地稍稍牵动了一下,便归于平静。
“当年姑姑出嫁……孤还只是个六岁孩童,早已忘了姑姑容貌。”
“如今姑姑突然归国,孤自当谨慎,还请姑姑把公主令牌、和亲国书与印信都拿出来,容孤查看一二。”
奚娆愣了一愣。
祁狅挑眉,扫了眼躺在软塌上的昶儿。
“这孩子生得可真是灵秀可爱,女孩吗?”
“不,是个男孩。”
奚娆如梦初醒,在心里狠狠唾弃自己。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期待祁狅因为她的自杀而自责,这五年来一直生不如死,痛苦后悔吗?
“他其实是……”
积压了五年的话,如今全都成了泥浆,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奚娆低头后退,用额角的发丝掩盖住眼底的苦涩。
把三样信物拿出来,放在了桌案上。
“还请太子快些,昶儿病重,我急着为他熬药,不能耽搁太多功夫。”
祁狅面沉如水,直到一盏茶之后,才慢慢抬起头。
森冷的眼眸里竟流露出一丝难得的温柔。
“孤也有个孩子,是个女儿,乳名鼎鼎,从小乖巧懂事,生母柳眠,是孤唯一的女人。”
这一刻,奚娆脑袋里电闪雷鸣。
唯一的女人?
难道这么多年,他为了柳眠,洁身自好,竟连一名侍妾都没有纳?
明明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是她与祁狅许下的。
如今却给了别人。
奚娆嘴里盈满了铁锈味。
又酸又涩。
更令奚娆感到难受的,是她的女儿压根不知道她的存在。
从小把柳眠当做生母,说不定听闻坊间流言,还会以为她是个无耻下作的妖女。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是吗?太子与太子妃伉俪情深,真是令人羡慕啊。”
她本以为,不管祁狅是否还恨她,只要愿意与她共同救治昶儿,让她做什么都行。
但如今看来,这个计划是行不通了。
祁狅连她都假装不认,又如何会承认昶儿?
既如此,她只能痛下狠手了。
奚娆轻闭了下眼睛,再睁眼时,心中唯剩狠绝。
却不知在她闭眼之时,刚才稳如泰山的祁狅猛然攥紧了手。
看向她的眼神倏地冷沉,脸庞被窗外的夕阳映照得陆离斑驳。
一口瘀血涌上喉头,却又硬生生压了回去。
奚娆淡笑着看向祁狅,“本公主的信物,太子应当辨认清楚了。不知这交州城内,可还有我们母子的容身之处?”
祁狅的眸色深不见底,“姑姑既是护国公主,自当住在公主府。”
“但事发突然,孤无法凭空造出一个公主府……如此着急,不如就先去孤的东宫,暂住一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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