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流下泪水。
他看见承太郎转过身,那张继承了乔斯达家坚毅五官的年轻面孔披着一身金色的炽烈的日光,直直对着阴影中的自己,开了口:
“老祖宗,别在这儿待了,走吧,跟我们一起去揍那个该死的混蛋。”
乔纳森笑着哽咽,闭上酸涩的双眼,没有回答。
能在彻底消殒前听见这样的邀请,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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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世上没有什么能阻挡承太郎做想做的事,包括一个一旦被解除行动限制就会无法自制地大开杀戒的吸血鬼祖宗。
“只要鲜血就行了,对吧,老祖宗?不一定必须是一个人类的血吧?”
乔纳森茫然地点了点头:“呃,动物的鲜血也能勉强缓解饥饿……但远远不如人类的鲜血,总之承太郎,我现在真的很危险,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哪怕你能找来一头牛都不够……”
“知道了。”
伊奇缩在波鲁那雷夫脚下,闻言发出一声可怜巴巴的呜声,一双水灵灵的黑眼睛仿佛噙满了泪水,恐惧地看向那个高大的黑衣男人,两只前爪死死扒着波鲁那雷夫的小腿,仿佛要求饶。
波鲁那雷夫勉强弯腰拍了拍波士顿犬的狗头:“别担心,伊奇,承太郎不会把你献出去的,我们可是同伴啊!是吧承太郎?呃,承太郎?你说句话啊喂……”
在波鲁那雷夫逐渐变得慌张的眼神里,承太郎镇静地从乔瑟夫口袋里掏出了个罐子——一看就知道是老头子从房车上偷拿的可乐。
他将易拉罐扯开,在乔瑟夫惊异又心疼的眼神里把里面棕色的碳酸糖水全倒在了地上,然后重重拍在地上。
“嗯,伊奇用不着,它那点血太少了。”
承太郎一边说着一边撸起袖子,将胳膊横在波鲁那雷夫面前:
“我听说人少量失血并不会影响自身的健康,就跟献血一样,而一个普通人全身的血液也不过四五千毫升——把‘银色战车’叫出来,我们这儿有那么多人,足够凑半个人的量,老祖宗,应该够你解饿和维持理智了吧?”
乔纳森一脸茫然,下意识回答了后辈的问题:“应该可以……”
——所以,刚才承太郎这孩子问的重点,原来是在“一个”而不是“人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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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金之星”一点点投喂可乐罐里的“现榨饮料”的同时,乔纳森的思绪短暂地回到了二三十年前,那个迪奥冒雨拜访自己的夜晚。
“JoJo,我们或许本就该是一体的。你看,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绝不可能找到这条全新的道路!虽然现在这只是份草稿……但它一定能被完善、被证明!”
“什么?哈,我现在才没兴趣对你的后代下手呢,别搞错了,本迪奥才懒得做那种没用的事情——不论别的,要是我真的想杀你的后代,这些年来我早就找机会下手了……你不会真以为你能防得住我吧?”
“好了好了,我好不容易能有机会重来一世,你不会觉得我还想跟你一块儿长眠大西洋吧?啧,想想都恶心。”
“你也是一样吧,JoJo,你和你的后代能和本迪奥一样幸运,拥有重来的机会,肯定也是想弥补过去的遗憾吧?”
“你看,我已经知道错了——无论是人类的财富、权力还是来自远古的黑暗力量,都压根不能让本迪奥登上巅峰,所以,我不会再做那些没用的事了,JoJo,我讨厌无用功,你知道的。”
“只要能完成这个计划,JoJo,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不可调和的冲突了,往后你去享受世俗的天伦之乐,而我也将拥有自己的‘乌托邦’……”
“我已经搞清楚了,我要实现自己的野心,并不一定要与你为敌啊,JoJo,说到底,你说得对,我们是兄弟,我们不过是选择了不同方向,家人何必内讧,是不是?”
“哈哈,是啊,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你也见过我出生的地方,JoJo,你是在爱里出生的,你的母亲是因保护你而死,而我出生自恨——恨自己母亲的怯懦,恨自己父亲的卑劣,也恨自己的孱弱。”
“我是靠恨才爬出那个阴暗的地方,JoJo,上一世我曾经坚信人必须恨着什么,才会有前行的动力,如果我停止憎恨,就会重新坠入童年时那个肮脏恶心的下水道……所以我遇到你之后,才会无法忍受——怎么会有人不懂恨为何物?你为什么从来不知道憎恨别人?”
“但也许我是错的,JoJo,我花了两辈子才明白,哪怕我放下仇恨,我也不会掉回曾经的那个阴窟了——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知道我不值得你信任,我也不会奢求太多……只是要你陪我去几处古代遗迹而已,你本来就喜欢考古学,再帮我拓印解读一些东西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JoJo……我想要你,帮我登上‘天国’。”
“JoJo,我的义兄弟,你会帮我的吧?”
乔纳森痛苦地闭上眼睛,一边啜饮着罪恶的鲜血,一边感受着久违多年的清醒和理智逐渐回到身体。
迪奥是对的,自己永远学不会憎恨。
明知自己的义兄弟是满嘴鬼话、毫无人性的恶魔,却总是一厢情愿地相信对方总有一天能醒悟——就像前世的那个雨夜,对方就是用相似的鳄鱼眼泪骗取了自己的同情,戴上石鬼面逃脱谋杀的惩罚,还酿下了后世绵延百年的无数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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