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这些东西都放进去组装起来。”说罢,她倒是利落地亲自上手,将那些形状奇怪的东西拼凑在一起,固定在对应的位置上,竟然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直到检查过后没问题,朱予焕才从内官手里接过那根木杆,插在了箱子右侧的孔洞里,朝前转动起来。
随着她手上的动作,里面那些原本几乎紧密靠着的带角圆盘竟然一起转动,发出了木头摩擦的沉闷声音,这一套动作刚开始还有不顺畅,但朱予焕的动作不停,久久磨合,竟然越来越流利,如同浑然天生一般,看得吴妙素目瞪口呆。
朱予焕笑嘻嘻地解释道:“这个是小叔叔在《宋史·舆服志》中看到的,上面写明了齿轮数量,我从他那里听到之后,就想办法自己弄了一套书来,又让内宫监帮我找了些木料,将这些东西做出来,拼凑在一起……喏,这样只要手摇就能转动。”
“齿轮……?”吴妙素咀嚼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字眼,道:“史书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东西吗?”
“当然有了,宋时有人将指南车复原,听说无论怎么走,都会一直指向南方,里面就是装载了这些齿轮,才能保证指南车运动。”朱予焕拍拍自己的木箱,道:“不过想要做出指南车的话还是太难,这个倒是简单多了,之后我还打算和小叔叔一起做完呢。”
毕竟那个东西连现代技术都难以复原,朱予焕只依靠看书当然是做不出来的,她提起《宋史》也不过是为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找一个光明正大的出处罢了。
吴妙素又细细打量了一番那个木箱,好奇地问道:“臣可以试着转转吗?”
“可以啊。”
朱予焕往旁边挪了挪,吴妙素这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转动摇杆,随后开口问道:“指南车可以指明方向,那郡主的木箱是用来……?”
她心里诸多猜测,朱予焕却已经淡定地开口道:“送给我娘的寿礼。”
吴妙素一怔,不解地问道:“寿礼?”她盯着这木箱许久,好不容易有所联想,开口道:“难道是可以用于织布的木箱?可是看这个大小和里面的东西,又不大像……”
朱予焕没想到她看到这些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织布,暗自感慨搞生产这件事果然是流淌在老祖宗体内的血液本能,一看见什么新鲜东西,注意力就不自觉地跑到发展生产力这件事上了。
只可惜她对于器械之类的研究实在是不多,也就小时候拆过家里的小东西,比如八音盒之类的,因为家里就那一个,她还被打了一顿,所以才一直印象深刻。
胡善祥的琵琶跟着胡善围一起回了家,朱予焕担心她觉得孤单,所以才想着能不能做出个八音盒出来当做慰藉。
“这个还没有完成呢,之后还得托人打铁制成音叉。”朱予焕说着说着自觉自己的解释不够充分,便让人拿了一根细长的茶锥过来,将其中一只按在桌边,随手一拨弄,茶锥便发出尖锐的声音,她不动茶锥的位置,只是在茶锥上套入一块茶饼,再次拨动茶锥,声音顿时低沉了不少。“如同梳子一般,在这里上面架起来,分别添加不同的重量,就能发出不同的声响,通过手摇让齿轮拨动音叉。”
吴妙素这才恍然大悟,她又有些好奇地问道:“那……那如何让它们汇成一支曲子呢?”
朱予焕比划了一下,解释道:“用特制的厚纸,在上面打孔,纸孔带动齿轮击打音叉,这样就能发出声音了。”
“原来是这样……”吴妙素不由感慨道:“郡主只是看过书之后就能受到这么大的启发,这样的心思灵巧,令人望尘莫及。”
朱予焕吓了一跳,赶紧摆摆手,道:“这倒是不至于……不过……”
“不过?”
朱予焕挠了挠头,道:“既然要做音叉,必须要用铜铁之类的,内宫监没胆子给我这个,恐怕还要去求奶奶帮我。”
毕竟紫禁城是天子居所,和危险相关的东西一律严加看管,不能随意流通,朱予焕可不想惹祸上身,还是先和张皇后报备一下比较好。
吴妙素也明白这一点,微微颔首,道:“确实应当同皇后娘娘禀明实情,免得落人口实。”她这么说完,还是忍不住追问道:“这个木盒……郡主什么时候能完成呢?”
朱予焕见她刚才还面色严肃,转头就又期待起来,不由一笑,道:“只剩音叉没有完成,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那郡主打算放什么曲子进去呢?”
这倒是问住朱予焕了,开始日讲前后,朱予焕都读了不少书,但大都是经史典籍,偶尔也偷看过两三本文人笔记,但对于乐理,朱予焕真是一问三不知。
恰巧朱予焕身边的宫人从外面回来,道:“郡主,太子妃那边的宫务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朱予焕见状果断跳过了这个些许尴尬的问题,她伸手摸了摸吴妙素的裙摆,见上面的雪水已被烘干,这才道:“我和你一起去见我娘,你就说是陪我一同搬东西,所以才未能和其余宫人一起拜见太子妃。”
吴妙素虽然是胡善围一手提拔的女官,但如今胡善围已经不在宫中,而孙梦秋又是颇受宠爱的太子次妃,吴妙素自然不能反抗,只是宫中宫人最注重脸面,这样被当众惩罚,难免有些人会多嘴,有时言语可比利刃更加伤人,朱予焕实在是不想类似那个小内官的事情再次发生。
“多谢郡主。”
两人一起出现,胡善祥却并不意外,她扫了一眼两人,对吴妙素笑了笑,道:“肯定是这丫头临时叫你去帮忙了吧。”
吴妙素没想到胡善祥竟然也帮她找好了台阶,只好尴尬地应了一声。
胡善祥将手中已经处置好的宫务折子放到托盘中,这才道:“你是女官,应当拒绝的时候就要拒绝,这既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皇后娘娘。若是让人知道皇后娘娘的传话女官被人随意呼来喝去,岂不是打皇后娘娘的脸吗?”
胡善祥鲜少说出这样的话,朱予焕不由有些惊讶地望了过去。
吴妙素应了一声。
她知道这母女二人和胡善围都是为了自己好,这份恩情她铭记于心。只是她有她自己的苦衷,有的事情不得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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