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自然听出了王夫人的弦外之音。
心里却毫无波澜。
她不慌不忙地笑道:“太太说得极是,我到底年轻,论起管家这样的大事,自然是大嫂子更合适。”
闻言。
王夫人心中大惊,直接怔在原地,连基本的伪装都忘了。
脱口而出道:“你当真甘心把管家之权拱手相让?”
“什么让不让的,太太这话便是取笑我了。”
王熙凤嗓音婉转,轻笑道:“不过是太太瞧得上我,让我帮着管管家,要是连这么个道理都不明白,那我岂不就成了笑话么?”
凤姐温顺的面容下,却藏着无尽的恨意与懊悔。
自己前世就是太过愚蠢,贪图这管家之权,甘心为王夫人鞍前马后地操持家事。
结果人家正经儿媳一过门,她这琏二奶奶就立刻被宝二奶奶取而代之。
二房这边她成了外人,大房那边也不待见她了。
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沦为众人的笑话。
想到这,凤姐的眸子里不禁闪过一丝寒意。
但等王夫人看过来时,这道寒意又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满脸的笑意。
“话虽这么说,只是你珠大嫂子要照顾兰小子,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王夫人回过神来,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给自己找补。
顿了顿,她又接着道:“你有心孝敬婆婆自然是极好的,不过你到底是我侄女,做事也稳妥,让你帮着管家我总是更放心些。”
王夫人继续打着亲情牌。
凤姐也连忙点头笑道:“多谢太太抬爱。”
嘴上虽这么说,可她心里清楚,这些都不过是借口罢了。
王夫人正是知道让凤姐管家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所以才会安心放权给她。
因为随时便能将这管家之权收回。
可如果让李纨来管家,那王夫人后面想收回这管家之权恐怕就难了。
作为贾珠的遗孀,李纨管家本就名正言顺。
但王夫人不甘心权柄下移,且又一心偏着宝玉,想帮未来的宝二奶奶留住这管家之权,所以才会暂时让凤姐帮着一块管家。
以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
前世的王熙凤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但富贵权势迷人眼,送上门的机会她舍不得放弃。
且自己又是个好卖弄才干的,眼里揉不得沙子,因此招来不少嫉恨。
如今再活一世。
凤姐深知即便要帮王夫人管家,凡事也该留有余地,不必时时去当恶人。
替别人管家而已,那么拼命做什么呢?
姑侄俩又说了几句体己话,凤姐便回去了。
明日老太太要在大观园设宴还席,不少事都还等着她拿主意。
凤姐原想等晚些时候便亲自去看望刘姥姥,可无奈琐事太多。
等她闲下来时,已是掌灯时分,只好作罢。
又令丰儿好生看顾刘姥姥和板儿,莫让底下人轻慢了他们。
翌日清晨。
王熙凤依旧先到邢夫人处请安。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大家都习惯了,神色如常地笑着行礼。
唯有那王善保家的有些阴阳怪气,她素日就因为凤姐不怎么把她放在眼里而不大自在。
见凤姐近日忽然对这边殷勤起来,她便仗着自己是邢夫人的陪房,越发得寸进尺起来。
“二奶奶近日莫不是走错了屋子,怎么不去二太太那边请安,反倒来了我们大太太这边?”
听到王善保家的这明显嘲讽的语气,凤姐也不恼。
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前世大观园之所以会被自家人抄检,便是因为这起子小人在背后挑拨离间,拨弄是非。
自己还没找她算账呢,她倒急着先跳出来了。
王熙凤慢慢地拨弄着手里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又瞥见邢夫人听完王善保家的话后,脸色便不似方才那般喜悦,态度冷淡了不少。
她放下茶杯,轻笑道:“妈妈教训得极是,原是我年轻不懂事,总还存着出嫁前的心思,和娘家人走得近了些。”
顿了顿,凤姐又接着道:“二太太到底是我姑母,打小就待我极好的,我从前日日给二太太请安,也是为了报答这份恩情。”
“不过我自己如今也是做母亲的人了,自然知道抚育孩子的辛苦,太太教导琏二爷不易,我自然也该替二爷在太太跟前尽孝才是。”
说着,凤姐笑盈盈地看向邢夫人,语气里带着恭敬,“说到底,我既已嫁给二爷,那自然便是大房里的媳妇了,给婆婆请安,是我这做儿媳妇的本分。”
邢夫人被凤姐说得心头一热,眉目间也慈祥了起来。
她一把拉过凤姐的手,温和地笑道:“我的儿,难为你的孝心,从前倒是我误会你了,以为你瞧不上我们这大房呢。”
“不过你说得也是,你同二太太本就是姑侄,亲近些也是情理中事,这往后你得空也照旧给二太太请安去,不必太生分了,没得让人家笑话我们大房不懂规矩。”
“是,一切都听太太的。”
邢夫人被凤姐哄得飘飘然,对这聪慧体贴的儿媳忽然就顺眼起来。
怎么看怎么喜欢。
王善保家的见自己的话居然起了反作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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