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俺爹去了,那赵大善人知晓了,说是要替俺爹办葬,没经俺同意,便买了白面大米,还杀了俺家的猪肉请村子里的人大吃一顿,又放铳放炮、抬棺上西天,大闹了七天,说是要风光大葬,把俺爹葬了之后,却诬陷是俺求他帮忙办的葬,说俺欠了他的殡葬钱,要还他的高利贷。”
那米升呼吸急促起来,原本磕磕绊绊的话语忽然间顺畅无比,只是其中夹着的愤怒怎么也藏不住:“俺自然不愿给,便去报官,哪想到那衙门和赵大善人穿一条裤子的,反倒把俺抓进牢里关了四十多天,逼着俺把田地家宅都抵押了才放出来,俺活不下去,只能上了石含山,当了山贼。”
“土豪劣绅、官绅勾结……同样是古来如此!”侯俊铖轻叹一声,又转头看向另一人:“鲁大山,你来说说,你是怎么上的山?”
那鲁大山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不知是不是因为听了常柯和米升的讲述想起自己的过去,早已是满面怒火、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听到侯俊铖点了自己,猛的一拍桌子,“腾”的一下便站了起来:“俺是因为村子被清狗的兵马屠了,才被迫上山的!”
“俺们村里有个妹子,去城里抓药回村时被路过的绿营兵看中了,就要强拽她回营淫辱,好在离村近,俺们把他们打跑了,没想到却遭了他们的报复,干他娘,那帮恶鬼就不是人养的!污蔑咱们造反民乱,动了几百号兵马来,将俺们一村两百多口无分老幼都屠杀了!俺若不是正好上山采樵,恐怕也要被杀,只能落草了。”
那鲁大山这厮那鸟的怒骂不停,周围的山贼似乎也被他感染,也渐渐激动起来,有不少人跟着他一起骂个不停,一时群情激愤。
“有意思,真有意思,侯少爷…….开窍了!”老和尚双眼放着光,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住,一旁的牛老三本也被鲁大山等人的控诉感染,咬着牙出神,听到老和尚的话,微微一愣,转头疑惑的看了过来。
“牛老三,你没发现吗?侯少爷点的这些人,都是和你一样受了官府压迫被逼着落草的,那些红营和忠义营的后裔,他看都没看一眼……”老和尚低声向牛老三解释着,目光炯炯:“侯少爷是精心准备过的,他现在还是在添柴,等会估计就要燃起一把大火了!”
牛老三凝眉看向条凳上的侯俊铖,环视了一圈周围情绪渐渐激动起来的山贼们,点点头,默然不语。
侯俊铖又点了几人,似乎是见火候差不多了,忽然站起身来,挥舞着手中的一本文册:“诸位兄弟,请听我一言,诸位都是受苦受难、被迫落草,人人身上都背着血债,有着深仇大恨,可是你们的债、你们的恨,归根结底是谁造成的呢?”
“你们骂了狗衙役、骂了贪官污吏、骂了土豪劣绅、骂了军将兵卒,都骂的对,但你们却忽略了这一切的根源——满清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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