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村子,已是下午时分,林宗泽让村子里几个婆娘把马车上的粮食卸了,赶紧生火做饭。
王恩祖则是先给李应全家里送了袋粮食、一块腊肉。然后,才从车斗里,拿了一些粮食回到自家木屋。
其他人进村之后,纷纷把身上背的战利品丢在一旁,直接原地躺倒。
一宿没睡,六七个时辰没吃没喝,加上每个人还扛着几十斤的粮食走了二十多里地,换做是谁,这会儿都精疲力尽。
招来何一手,一番询问下,林宗泽得知李应全的伤势并无大碍。
他背上和腿上的伤口,看上去血肉淋漓,其实都是皮肉伤,经过何一手的清洗、缝合已无大碍,静养一些时日便能愈合。
与何一手交谈的同时,林宗泽顺便把江伟良、江波叔侄俩叫了过来,示意何一手,给江波屁股上的箭伤敷一些药膏。
何一手三下五除二,麻利的给江波处理好伤口。刚包扎好伤口,只见江波顾不上疼痛,转身就跪下,恭恭敬敬的给何一手和林宗泽磕了几个头。
眼见江波如此的乖巧懂事,林宗泽难得的露出了笑容,大笑几声,随手从车斗里,拿了两贯铜钱递给他。
叔侄俩被山贼劫去三个多月,家人连他们的生死都不知,现在拿些钱财,林宗泽嘱咐他们赶紧回去。并且还交代他们把家人安顿好之后,过几日再过来帮忙。山洞那边要整理,江伟良的木工手艺刚好能派上用场。
打发走了江家叔侄,林宗泽又找来“大驴”“二驴”兄弟俩。让他们把马车上的东西卸下,再把村里的山贼尸体拉去山里扔掉,顺便把那几个山贼活口也一并“处理”掉。
一口气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完之后,林宗泽才发现一直坐在身边的许山海。
“许老弟,你感觉如何?”林宗泽坐下,伸直了双腿,舒坦的长舒一口气。
“无他,略感困乏而已。”许山海冲他咧嘴一笑,眼睛却盯着远去的马车。
“许老弟是不是觉得,老哥我弑杀冷血?”发觉许山海的眼神一直盯着远去的马车,再联想到自己刚才,交代大驴兄弟“处置”山贼,林宗泽揣摩起许山海的心情。
昨夜至今,算下来自己手里已经有好几条人命,甚至连被俘的山贼也不放过,林宗泽估计,许山海这种读书人,早把自己当做了嗜血狂魔。
“老哥言重了!之前的情形下,你不杀他们,他们便会杀你,甚至杀更多的人。”许山海觉得这番话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杀俘呢?圣贤书中都教人要慈悲,前朝的戏文里也有‘得放手时须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之前身为武将的林宗泽可是吃够了文官的苦头,在军中,那些文官,动不动就拿“仁义道德”来压人。
“战场上的杀俘是一回事,对于专挑手无寸铁百姓下手的山贼又是另一回事。”许山海摇摇头。
“既然投身贼窝,哪个身上没有血债?自古杀人就要偿命,我们这叫‘替天行道’,有何杀不得?”表面上,许山海是在回应林宗泽的问题,可事实上,他又何尝不是在安慰自己?
乱世中求生存,讲不得心慈手软,何况是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对敌人宽容,就是对自己犯罪!这句话,许山海在后世的文章中无数次看到过。
“阿爹,娘和婶婶做好饭了。”林正源一路小跑的过来叫大家吃饭。
“都起来,都起来,吃饭去!”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泥土,林宗泽冲着躺得横七竖八的弟兄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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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日头已偏西,除了受伤的李应全和留守山洞的罗里达,其他人都已经到齐。一群人在场院中围着马车坐了一圈。
站在马车前的林宗泽,拍了拍车辕,说道:“昨夜弟兄们一起抄贼人的老窝,起得一批财货。现在人都齐了,分一分吧。”
“我们听三哥的”
“三哥,你说了算,我们没意见。”
“弟兄们啥都没帮上,要我说啊,能带点粮食回去就很行了,那可都是上好的细粮。至于那些黄白之物,三哥留着吧。”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
在场的人表现出来的宽厚、团结,让林宗泽十分高兴。
但是自古财货乱人心,就算是亲兄弟,为钱财反目成仇也比比皆是。要知道,当一个人,活在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里时,见到唾手可得的钱财,谁都会动心,这便是人性。
如果林宗泽真的把那些黄白之物收起来,不分给大家,相信这帮弟兄的交情也就到头了。
“三哥,还是你拿个章程吧,我们都听你的。”“疯子”吴立峰开了一坛从山洞带下来的酒,已经跟身边几个人已经喝上了。
听得众人七嘴八舌的嚷嚷,吴立峰巴不得早完事,他好痛痛快快的喝酒,因为,自从被发配充军之后,他已经好几年没有敞开喝过酒。此刻,在他心中,银钱远没有手中的酒坛有吸引力。
看着地上的官皮箱,林宗泽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便拿个章程。”
银铤有二十六个,每人一个,因为李应全受了伤,短时间干不了活,林宗泽让他多拿一份。
剩下的七十多两散碎银子,二十两交给何一手。毕竟,之前那些年,弟兄们不管有什么病痛都是去找他,经年累月,何一手贴了不少钱。眼下多给他一点,相信没人会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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