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那样,摸的时候我手都在抖……”
乔挽月看着半个身子都伏在地上呜呜哭泣的老妇,她佝偻的身子像一只蜷曲的虾,额头抵在无字木牌前,泪水顺着指缝向下淌,浸湿了一小捧黄土。
黄婶一开始哭便停不下来,她似乎压抑了太久,胸口处像压着一块沉重的砖块,让她呼吸不畅,又像在心脏处钉了一只钉子,每当摸到亲人手上粗糙的厚茧,那钉子便往血管里嵌得更深一些,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心脏就会被完全贯穿,那枚钉子出现在她灰黑朦胧的视野中,难以阻挡地向她压来,她拼尽全力想逃离,但是眼前只有唯一的一条路。路的尽头是亲人的坟墓。
阿庆坐在旁边一只没有木牌的土包上用芦草编兔子,光线太暗,他手指又不够灵巧,编了好几次都做不出兔子的耳朵,他突然猛地把兔子摔在地上,暴怒地跳上去,尖叫着把它踩得七零八碎。
乔挽月冷眼看着那孩子,黄婶跪在地上没有抬头,她双肩颤动着,在听到尖叫之后抖得越发厉害,抿得齐整的鬓发此刻已经变得凌乱,眼泪与黄土黏合在一起,被她擦眼泪的动作带着抹在脸颊上,满脸的狼狈。
乔挽月冷不丁道:“黄婶,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黄婶下意识捂紧自己的领口,手忙脚乱地将衣领往上拽了拽:“什么伤?”
乔挽月说:“你要是真想离开这儿,最好对我说真话。我再问一遍,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黄婶面露惊慌。
乔挽月烦躁地皱了皱眉。她知道自己应该用更柔和的语气,现在说话的态度太冷硬,说不定会适得其反,但是她罕见地有些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乔挽月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显得有耐心。
“黄婶,我刚不久就注意到了你脖子上的红痕,这应该是勒出来的吧?看起来是拇指那么粗的绳子,”乔挽月半蹲下身,凑近了点,“看起来不止一道,有新旧覆盖的痕迹,黄叔干的是吗?”
老妇身子往地上缩了缩,手指攀上木牌,不由自主地攥紧,她看不到乔挽月,只能通过声音和呼吸来判断她与自己的距离,脖子上的勒痕隐隐作痛,她高度紧张,呼吸受阻,隐隐产生了喉咙被掐住的错觉,心脏一点一点收紧,大脑缺氧,熟悉的窒息感海水一样向她席卷而来,手中的木牌是唯一浪涛中唯一的浮木。她攥得指节泛白。
阿庆已经停止了尖叫,又坐回土堆上编起芦草,这次编的不是兔子,他将三支芦草缠在一起,编成了一条结实的草茎,他四下张望,没有发现可以用来缠绕的东西,便将草茎紧紧缚在那只无字木牌上,一双小手发狠地扯着草茎两头,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黄婶攥着木牌的手指刚好被茎秆勒住,她挣扎着脱开手,茎秆在她的大力之下从中间断开,但老妇却像受了莫大的惊吓,胡乱在半空中挥舞着手臂,嘴里自言自语道:“别过来!别过来!错的不是我!我已经尽力一起还债了!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
乔挽月掌心碰到妇人的头发,妇人瑟缩一下,紧接着听到女子温和的声音:“别怕,他不在这,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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