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身后的议论声都听进耳朵,她下意识回头看,两名仙官勾肩搭背推杯换盏,又聊起了别的话题。
这真是……
她叹一口气,若毕孚优秀出色,被人背后诋毁议论,她定是要替毕孚讨个公道。
但……
人家说的没错啊……
她下意识望向毕孚右边的奇俢,少年人气度沉着,与天将侃侃笑谈,一身玄色织金锦袍衬得身量修长肌理匀称,眉目间皆是谦逊与涵养。
再望毕孚,那厮毫无形象地满头吃饭,嘴角沾着食物渣子,闭眼欣赏仙乐如痴如醉。
两相对比,真是惨不忍睹。
“表妹,你干嘛偷偷盯着我看?”毕孚余光扫过来,狐疑地转头,又伸手护住了自己前面的食物,“你桌上有,别想让我分给你。”
姜晚晚:“……”
她回以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想了想还是往毕孚那边挪近一些,向他勾勾手。
毕孚开始一动不动,见她坚持只好嘟囔两句靠过去。
“到底什么事?”
姜晚晚低声道:“表哥,你心这么大的吗,奇俢大胜归来,人人都在夸赞,你还在这里吃。”
毕孚眨了眨眼,迷惑懵懂:“可是这是父君设宴啊,我不吃席还能干吗。再说了,那么多人夸奇俢,我就不用夸了呀,要不他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
“重点是夸吗……”姜晚晚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试图和这个摆烂的储君把道理掰开揉碎,“奇俢殿下出色,表哥身为储君难道不应该反省自己,做出改变吗,否则日后人人都将你和奇俢对比,背后流言纷纷,你心里可会好受?”
毕孚毫无触动,甚至还放肆地咬了一口糕点,嚼得腮帮子鼓鼓囊囊。
“我干嘛要改变呀,奇俢是奇俢,我是我,我若变成了奇俢的样子,那我还叫毕孚吗?”
姜晚晚睨他一眼:“自信这两个字属实让你理解明白了。”
罢了,她根本劝不动这个摆烂王,要是劝有用,天后和天君也不必操心至如今。
-
宴席散去后,仙人们向天君请安告离,陆陆续续离开了大殿。
奇俢身为接风宴的主角,自然是作陪到最后,待宴席彻底散尽,目送天君天后离去,他才带着自己心腹手下回到寝宫。
热闹散去后,往往是更空洞无助的寂寥。
奇俢由仙娥伺候着褪去外衫,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浅色短衫,倚在桌边揉捻头穴。
今夜的仙露烈得很,用千年的杏花酿制,虽醇厚清口,却后劲大。
他只觉上半身燥热涌动,还有些说不出的烦闷。
奇俢并不是一个热于交际应酬之人,只是今日身为接风宴主角,不免要笑迎各路仙人的夸赞祝贺。
心腹仙官青沛侍立在侧,替奇俢温了一壶醒酒汤,恭恭敬敬地半跪着斟在碗中。
“殿下,喝些醒酒汤,便不会那么难受了。”
奇俢摆摆手,修长的手指抵着额头,抬起双眼,黑沉的瞳仁露出倦态。
“关于万钴窟的后续处理,都编写成册了吗,明日上殿还需呈交于父君,此事才算圆满。”
青沛道:“殿下放心,我已准备妥当,只是……”
青沛看一眼奇俢,欲言又止。
“你我自小一处长大,有什么话还说不得?”奇俢失笑。
青沛犹豫片刻,沉声:“殿下,我说句不该说的,您又不是储君,何必事事都要尽善尽美,在万钴窟的时候,您就不顾自身安危,和蛊魔正面交锋,那样危险的境地,差一星半点后果不堪设想……”
“都是为了仙族,我身为天界的人,更应该以身作则。”
“就算作战是为了仙族,那今日呢?”青沛音色低沉,隐隐还有些不平,“今日殿下和那些仙官把酒言欢,他们字里行间对毕孚殿下唏嘘指责,您还要为维护毕孚殿下颜面处处贬低自己为他说好话。说句大逆不道的,天君陛下身魂归化天地后,九重天是毕孚殿下做主,您再怎么尽职尽责,日后也是为他做嫁衣……”
“住嘴。”奇俢脸色沉了下来,两颊红晕仍在,那双黑沉沉的瞳却显得冷而不容侵犯。
“嫡为尊,庶为从。本殿下生来就是人臣的宿命,这是职责,也是本分,轮不到你在这里抱不平。”
冷漠而平静的音调,好似寒潭一汪死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青沛低下眼帘,跪地告罪:“是,属下多嘴逾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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