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街户户早已打烊,月光在后,影子在前,紫柳映在地上的影子如同鬼魅,张牙舞爪。
韶雪身影单薄,长发微扬,瘦小的身影在影子里左右摇摆,不由得想拎着裙角像春上娇的舞娘那般转上一圈,待转到半圈的时候,笑意倏地僵在了眼角。
只见隰无眼神怪异的看着她,还有那只耳鼠,一只爪子好奇的摸摸耳朵,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韶雪长叹一口气,偏着头嘴角弯弯道对隰无打招呼道“好巧呀,国师也出来散步?”
耳鼠学着她的样子偏着头,隰无依旧冷着脸看着她,韶雪不由得侧着头翻了个白眼,又站直了身子道“这条道让给你,您好好散步,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说完转身就要跑,可还没待她起步,隰无的白衣照着月光,一缕黑发吹到韶雪的脸上,赫然一堵墙似的站在她面前,吓得她立即站定,动也不敢动。
隰无低垂着头,突然伸手朝她过来,韶雪瞪大了眼睛,也不管会不会被打死,韶雪抬手就打掉了隰无的手,隰无许是在思考,竟被她这一下打的手背通红。
韶雪眼角瞥见那白皙手背上不正常的红色,刚张张嘴要说些好话,那人的手却已掐上她的脖子,韶雪心里凉凉的想:这国师不仅好色而且变态?不顺着他就要杀人灭口?
隰无看着被他捏在手里的韶雪,脸上既有厌恶又有无奈,跟变脸娃娃一样,他眉头微皱,眼神倏地变冷,手上的力道也大了起来,只听得他冷声道“你究竟是何人?”
韶雪瞬间回神,口齿不清道“我是医馆的医女啊”,
隰无薄唇紧抿,手掌微抬,只见韶雪如被风吹断的柳枝般飘了出去,重重地摔在路边草丛。
怀里地白色酒壶咕噜咕噜地滚到隰无脚底,耳鼠蹭蹭地从隰无地肩头下来,抱着酒壶拔开塞子,即刻开怀畅饮了起来,时而还开心地吧唧一下嘴。
韶雪疼的五官皱成了一团,五脏六腑好似在移形换位,只得使劲蜷缩着,整个身子疼的发麻,努力地侧头看去,那白色身影越来越远,渐渐模糊在月色里。
眼皮愈来愈重,身上也越来越冷,韶雪想强撑着站起来,可身子却纹丝未动,慢慢沉睡了去。
意识完全消散之际,她看见,风夹杂着雪铺天盖地的袭来,放眼望去除了茫茫白色外空无一物,耳边呼啸呜咽,像极了骨哨那尖锐刺耳的声音,躺在草堆里的小身影轻微颤动了一下,谁的骨哨吹的还是那么难听。
国师府中,院落空旷,寂静漆黑,那白色身影轻车熟路的朝卧房去,刚到门口耳鼠正要跨过门槛,细长盒子便塞到它怀里,耳鼠伸出鼻子嗅了嗅,一屁股坐在地上,耳朵耷拉着一副可怜的模样。
半晌屋里传来宽衣解带的声音,耳鼠伸出爪子挠了挠门,只听清冷的男声道“谁喝的酒谁去送药”。
耳鼠眼珠一转,心里想,那还不是你下手没轻没重的?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门口。
“要不就回丹熏山去”听了这话,耳鼠两只大耳朵立即竖了起来,颇为不愿的挪动身子,拖着盒子慢腾腾的向外走去。
视线里黑白相杂,鸟叫声渐渐清晰,韶雪感觉有东西在她身上踩来踩去,她不知道是青蛙还是小鸟,想伸手去赶它们,可是胳膊像被压在大山下,怎么都抬不起来,她突然很想哭,以前她也曾跟野兽搏斗,也曾一人觅食、一人看日出日落、一人睡觉,都不曾哭过,可现在怎么就熬不过去了呢?瑶姝不相信她,莫问连名字都是莫问,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一厢情愿的要融入她们的生活,一厢情愿的叫他阿问,可是都没有回应,就像一颗小石子努力放轻自己,最终却也逃脱不了沉入湖底的命运,越来越深,越来越冷,越来越暗,直到被细沙掩埋,再无人知晓。
想着想着从潺潺细流,到奔腾决堤只是刹那间,哭声惊得那些鸟儿振翅而飞,知了也不叫了,踩她身上的小东西跑了下来,耳鼠如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怯怯的站在她眼前,伸出修的皮毛整齐的爪子戳戳韶雪的脸,见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鼓起勇气再戳一下。
韶雪实在忍无可忍,蹭的睁开眼大吼道“哭都不让人好好哭了”。
耳鼠吓得一哆嗦,身上的白毛也炸了起来,不过它却没有躲开,依旧嘴里叼着一根草,乖乖的站在韶雪脸旁,韶雪刚睁开眼也吓了一跳,紧张的四处张望一番,才有气无力的开口道“你这小东西来找我干嘛,你那该死的主人将我打成这样,难不成你一只老鼠都来看我笑话”。
耳鼠双眼无辜的看着韶雪,肉乎乎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韶雪实在没力气搭理它,无奈的妥协道“好吧,那你是来干什么?”
耳鼠向前迈了几步,将嘴里衔着的草放在韶雪嘴边,然后指了指她的嘴点点头,韶雪立即明白“给我吃?”耳鼠瞪着大眼睛,哗哗的点头。
“我不吃,谁知道你这是从哪偷的草”韶雪仰着头,余光瞥着耳鼠,看它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很是不解。
只见耳鼠学着她的样子蜷缩在地上,半睁着眼,咬了那草后,嗖得一下窜起来活蹦乱跳的。
韶雪被惹得笑起来,可还没笑多久,脸又疼的皱成一团,随即特听话的学着耳鼠刚刚吃草的样子吃了那根草,疼痛感瞬间消失,浑身上下像春风划过绿水一般,叫人忍不住想伸个懒腰,她也确实那么做了,耳鼠紧张兮兮的看着她,待她伸完懒腰坐起身来,耳鼠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开心的翻了个跟头。
休息片刻,天也大亮,只是今日雾气严重,想来要下雨的,路上只有陆续挑着扁担的小商贩,耳鼠躲在韶雪怀里打着瞌睡,两只大耳朵耷拉着也便无人注意。
韶雪回到医馆时,门面已经大开,周叔正在柜台后扒拉那些药材,瞅见她压低了声道“你蓉姨等你吃饭呢,我说你出门采药去了,莫要说漏嘴”。
韶雪抿着嘴扯出一抹笑,点点头便朝后堂走去,周浦看她惨白的脸色不由得摇摇头轻叹口气。
差蓉正在后头园子摆弄些花草,看她回来忙擦擦手要去取来饭菜,韶雪忙开口止着她的动作“蓉姨,我吃过了”。
差蓉便开始捯饬起那些花草来,抬头看了看她的脸色,默默叹了口气不知看向何处,韶雪也未开口,只是观赏起花儿来,韶雪记得这些蔷蘼原来姿色艳丽,朵朵繁盛,前几日下了几场雨,如今却七零八落,只余稀拉几朵,一点也不好看。
“这花啊娇贵,得好生养着,经不起风吹雨打的,可总有那么几个必须要熬的下去的”差蓉也不知自言自语还是再跟韶雪说话。
韶雪不知她是何意,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没有。
两人又静默了,半晌差蓉开口道“瑶姝还好吗?”
听到这话韶雪拿着铲子的手立即停了下来,抬头说道“蓉姨,我没……”
差蓉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伸手拉着起她道“不用瞒我,我知道你是为瑶姝的事,那孩子倔强,虽称呼我一声蓉姨,可我们终究是主仆,有些事情我们不知道是好的,你莫要怪她,她是不得已的”。
韶雪回握住她的手道“蓉姨,我知道,我只是想帮得上她的忙,未曾生她的气”。
“你这孩子,总只惦记着他人,瑶姝这么做也是不想我们受牵连,这么些年,那孩子心里的恨积累的俞发深了,可我却是帮不上什么忙”差蓉说着默默的流起泪来。
韶雪忙掏出帕子帮差蓉擦了擦,说话间,雨便豆子般倾倒下来,地上的热气被溅了起来,却瞬间消融又变得凉爽,韶雪拉着蓉姨进到屋檐下避雨,剩下那几朵蔷薇仍旧在雨里飘摇。
雨愈发大了,韶雪看着那灰白幕帘,有些怅然,花落满地,风雨无情,黎明未到,该如何将歇?
午后时分,雨点见小,韶雪想了想还是觉着得去春上娇看看,不然这心里老是惦记,也算是叫蓉姨放心,这蓉姨虽然嘴上不说,可自她给讲了锦官巷的事,这干活也不若往日那般利落,看着总是有心事一般。
对于韶雪来说,这春上娇算得上熟门熟路,跟姑娘们也颇为熟识,这不韶雪刚走进来纷纷乐呵呵的朝她打招呼,韶雪也是个乐人儿,对唱曲的女子道“飘飘的声音可比那黄莺都好听呢”,对跳舞的女子道“秋姐姐这腰又细了些,那些紫柳都比不上”。
几句话说得女子们笑的春风满面,其中一女子佯装羞涩地打趣道“这阿雪呀!这么招人喜欢,原是长了张会说话的嘴呢”!众人皆掩面大笑起来。
说罢,韶雪正要上楼找瑶姝,名唤飘飘的姑娘赶忙拉住她道“瑶姐姐正在沐浴,你稍候再去”。
韶雪一愣,随即点点头抱着耳鼠跟着飘飘去了后堂,飘飘年龄小自然话也多了些,只听她声音幽幽道“瑶姐姐可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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