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并不会因为几场雨就失去它该有的酷热,而人也是孤独的个体,并不会因为悲伤就忘记生活。
打那日起,官府好似也重视对百姓重视起来,由郡守大人领头捐赠药材、米粮、衣物,帮着安置灾民,听说已经几日未回府了,就连原先那四处漏风的棚子也换成了泥瓦房,两县百姓都对这郡守赞不绝口,韶雪心想这郡守应该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这其中还有件叫百姓拍手叫好的事情,白家众族因一己私利筑堤蓄水,罔顾百姓安危,残害公子莅性命之事传到王城,听说王上震怒不已,当下便撤了白家封地,连诛九族,消息传回南阳的时候,公子筠大臂一挥,决议三日后于滍水草滩行刑已慰藉天下百姓,彰显武王爱民之心。
韶雪对于白家之事不甚了解,也未多做评价,一边捣药一边听几位年长之人抒发心中被压迫多年的愤慨之情,听着也觉得这白家在南阳果真霸道横行的很,有此结果也是咎由自取。
突然听得妇人嚎啕大哭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几人说话声,其中一长者愤愤道“这王寡妇整日闹事,如今这时节也不安分”。
“大夫啊,你救救我家闺女”人未到而声先至,妇人抱着孩子蹒跚跑过来,粗糙的大手一把拉住韶雪,使出的劲要把人攥碎了一样。
“娘子莫急,您将孩子放下我且看看”韶雪声音稳稳地说着,手臂灵活的从那妇人手中挣脱。
妇人一听,忙扯了旁边人的坐垫将孩子放在上面,众人这才看清,这小孩脸上布满大小水疱,妇人还在一旁哀嚎大哭“大夫啊,这孩子从昨日起发热不止,便喝了两碗你那日的药,今早就醒不来了,我就这一个闺女这可如何是好啊”。
韶雪只是看了一眼心中便紧张起来,只说了一句大家离远些,便掏出帕子盖在那孩子手腕上,瞬息间面色大变“是天花,大家躲开些”。
围观的人群听闻立即四散而去,偌大的场地就剩韶雪与将士,那妇人一听此言哭声立即止住了,颤抖的离孩子远些,韶雪眼疾手快抓住妇人的手将衣袖撸了上去,那干黑的臂上已有了零星水疱,妇人也反应过来,转头恶狠狠的瞪了韶雪一眼,忙用衣袖将手臂盖的严实。
“何时长起来的?”韶雪起身边问边从包袱里拿出周叔给的小瓷瓶,倒出一粒雪白的药丸给妇人道“这药丸兴许有些作用,只是你这几日莫要与他人接触,免得这病传染开来”。
妇人接过药丸,细长的眼睛斜睨着韶雪,半晌才将药丸放入口中,过了半会感觉无事,向韶雪伸手道“再给我一粒”。
韶雪望了眼躺着的小女孩,张张嘴不知怎么说,握了握拳这才开口道”娘子,节哀顺变,孩子已经没了吃药不管用了”。
妇人一听立即起身扑向韶雪,粗粝的手又掐又拧,嘴里又吼又喊“你这个杀人犯,有药你为何不早些拿出来,我可怜的孩子呀”。
这王寡妇虽不是什么好人,可孩子却乖巧的很,前几日还帮着送药,对于妇人的打骂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也没人敢上来帮忙,这可是天花啊,谁不要命了敢去接触那妇人,院里只余妇人的怒骂声惊起树上的飞鸟。
瑶姝闻声赶来的时候就看见韶雪低头任人打骂的样子,刚要上去,立即有将士阻着她的脚步道“小姐不可上前,那人得了天花,会传染”。
“那你们就任那疯婆子打骂阿雪?”瑶姝气的脸色通红,推开眼前那人又有几人围了上来,“小姐莫叫属下们为难,若您出事我们无法给公子交代”。
瑶姝怒极反笑“交代?若阿雪有事你们与那婆子同样得偿命”。
就在瑶姝同几人争执之时,从天而降的白衣公子弹指间便将那妇人摔得远远得,百姓们何曾见过这般高手,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王寡妇再也顾不得怒骂,只躺在地上扶着腰哀嚎。
百姓们都懒得看她,那霜白色衣袍翻飞,身姿潇洒,可这公子却冷峻的很,面上不见喜怒,仅站立着便有睥睨天下之势,王孙贵族也莫过于此了。
耳鼠从隰无肩头跳下蹭蹭的爬到韶雪肩上,伸出舌头舔着韶雪脸上的伤,酥酥痒痒的感觉惹得韶雪发笑,刚抬头想要表示感谢,那人却转过头去,登时有些无语,蹭了蹭耳鼠的鼻尖,双眸成月牙状的说道“谢谢你了,小家伙”。
隰无手指点了点那孩子便浑身着起火来,连带着之前几人坐的垫子也劈里啪啦的烧了起来,王寡妇再不哭喊哀嚎,双目呆滞的望着那被火苗包围的小小身体。
韶雪愣神之际,瑶姝抓着她的胳膊问道“身上的伤可否严重?”
她回身,拍了拍瑶姝的手示意无事,瑶姝这才招呼将士,将王寡妇带走,王寡妇此时不再言语,只是眼神恨恨的看着韶雪。
韶雪无奈,转眼去寻那人,却不知那人何时离去,只好带着鼠鼠与瑶姝一同回了郡守府。
马车在坎坷不平的路上缓缓行驶着,车外鸟叫蝉鸣欢欣自然,车内气氛却是异常安静,连二人呼吸的声都听不到,鼠鼠窝在韶雪怀中安静的打盹,瑶姝偏过头气鼓鼓的模样,看来又是在责怪她跟来此地。
“阿瑶,我来此地除了大家担忧你之外,也是周叔忧心洪灾后可能会有疫病发生,便遣了我带药方与草药过来”韶雪幽幽说道,“我知你所做之事有危险,也是不想我们牵连其中,但我们是一家人”。
瑶姝心里明白,她可以做任何事情,但她仍不想他们受到伤害,哪怕大事未成,他们好好活着便好,可是她真的听不得半点关心的话语,她怕她会放弃。
“这是我一人的国仇家恨,不管前面是刀山火海便由我一人去走便好,你们何苦掺和进来”瑶姝的声音有些哽咽,却仍倔强着不让泪水落下。
“我们并非要掺和进去,只要知道你安好,只要你记得家里还有蓉姨和我们在等你回来就好”韶雪握住她在暖日里仍冰凉的手。
瑶姝抬手轻拭掉眼角的泪,转过脸说“好,我答应你,会按时给你们送信的”。
韶雪看着她螓首蛾眉的雪白面容是那么年轻,认真说道“我们做个约定,我们都要好好活下去,等各自做完想做的事情后,我们离开鄀都去看天南地北的景致,可好?”
“好”瑶姝双眸含泪却认真的看着韶雪的眼睛,此刻二人心里都深深刻下对彼此的约定。
三日后,日头不晕不热在滍水草滩扯下长长的影子,细密的芦苇跟着风摆动,偌大一片空场押解了近百个犯人,周身寂静,只有野鸭不时鸣叫。
韶雪来到灾民安置点,方才知晓大家都赶去看白家行刑,这种事情她是分毫兴趣都没有,便想着去问问那王寡妇。
自那日关了王寡妇之后,幸好再未有人患天花,可官府还是听从韶雪的话,每日给灾民熬制绿豆汤,这不韶雪刚到,就有妇人端了碗绿豆汤叫她解解渴,韶雪笑着接过碗两下便喝完了。
王寡妇这两日安分的很,给饭就吃也不说话,韶雪来时她正在吃饭,看见她那王寡妇眼神狠毒的将碗扔了过来,韶雪灵巧的躲开。
守门的将士看见一只碗飞了出来,赶忙冲了进去,就见韶雪双臂环胸站立在一旁,王寡妇坐在草堆里眼神狠毒,那小将刚要劝韶雪出去,便见她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蹲下身子,望着那妇人的眼里的恶毒,韶雪嗤笑一声问道“若你不想一辈子都呆在此处就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你可是住在一直住在鲁阳县?家里就母女二人?”。
许是真的害怕,王寡妇连连点头,随即又哀嚎起来“原先就我们母女二人,现在妞妞去了剩我一人可怎么活呀”。
看来此人便是周叔的表妹,原本这鲁阳县就这一户姓王的寡妇,韶雪想着还是问清楚更稳妥,却是没想到那小小的孩子就这么没了,也是个苦命之人。
思及此,韶雪面色温和了些,从怀里掏出钱袋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拿着这些银钱以后做些小生意,温饱也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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