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
长离是炉鼎,连她之前都被他身上的异香迷得晕头转向。
那么他刚刚身上渗出来的那些血呢?
想到这,唐玉笺心里一紧,迅速走到门口,发现门已经被推开了。
屋里映出两道人影。
长离躺在地上,浑身是血,他面前跪着一个眼熟的护院,那人额头青筋暴露,姿势怪异,一手紧握着长离的脚踝。呲起牙,眼尾冒出一片片青绿色的鳞片,眼神阴沉,像是要将他活生生地吞下去。
是只快要现原形的蛇妖。
过分浓烈的异香撞开空气,蛇妖弓背俯身,饿急了的样子,埋头贴在长离被血水浸透的衣衫上,嘶嘶吸气。
唐玉笺心跳如雷,她颤抖着看着不远处那个比她妖力强大上许多的护院。
尖细的獠牙已经抵上皮肉,滑腻猩红的蛇信来回描摹着布满密密麻麻咒文的皮肤。她的身体紧绷,下定了决心一样抬手。
翻转手腕间,一柄玉制卷轴带着淡淡光华出现在掌心。
长离是被令人生厌的窸窣声唤醒的。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狠戾阴邪。
一只蛇妖正伏在他的膝盖处,头颅一动一动,喉间饥饿难耐地吞咽着。
这畜生般的东西,一闻到血腥味便兴奋得几近失控。
鬼使神差的,他没有立刻将其斩杀。而是抬眸,涣散的目光隔着蛇妖,看向已经悄然走入房间的唐玉笺。
她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上,对他做出“嘘”的姿势。
手里握着柄什么东西,下一刻利落地捅穿了蛇妖的胸骨。
鲜血瞬间渗出,染红了她的指尖。
蛇首之下七寸处,是心脏,骨剑上尖锐弯曲的倒刺撕咬住血肉,蛇妖缓慢转过头,看向身后的人。
唐玉笺眼尾溅着两滴血,略显怔忪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她用力转动手腕,骨剑便在蛇妖心口生生搅动了一圈。
用力抽出时,碎肉带着血液,溅了一地。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
“咚”的一声闷响,蛇妖已经软倒在地。
一件带着体温的外衣罩下,略微粗糙的布料勉强遮住少年浸满血液的身体。
唐玉笺颤抖着,眼红红的。
“别怕。”
她把长离从地上拉起来,三个字说得磕磕绊绊,“没事了。”
长离有些恍惚,听到她的声音,才慢慢回过神,直勾勾地看着她。
唐玉笺正红着眼给他穿上的外套,纤细白皙的手指染了血,打着颤胡乱系上死结。
一看就知,她没杀过人。
少年神色平静,空洞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她。
忽然无师自通,“我怕。”
“没事了,我在这里呢。”
可她说话声音弱,身体也单薄。
表情更是难看。
“其实我也有点怕,但他没死,随时会醒。”
唐玉笺抽出床上的麻席,嗓音不大,动作不停,极力佯装冷静把话说完,“但他刚刚看见我们的脸了,不能留……你躲去衣柜里,我马上回来。”
好怪。
太怪了。
长离手指忍不住颤抖痉挛。
为什么呢?
从来都是他取别人性命,要么是别人觊觎他的血脉。但像现在这样被人保护着的情形,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有些新奇。
有什么在血液里翻涌,变得灼热发烫。
想要……好想要……
那些尊者耗费数百年的时间,将他炼化成一个无欲无求、只知道杀戮的存在,但恐怕他们要失望了。
长离感受到了鲜明强烈的、想将某个活物据为己有的渴望。
甚至已经盖过了那股汹涌澎湃的杀戮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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