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觉,拂开她的手,靠近她。用双臂轻柔地环绕着唐玉笺的肩膀,紧紧地依偎着她,像冷极了的人在寻求温暖。
渐渐地,如同蛇一般,将她缠紧了,牢牢地禁锢在自己的怀抱之中,仿佛要将她与外界的一切都隔绝开来。
微凉的鼻尖轻触她的颈侧,温热的血液渡过来,渗透了她的衣裳。
“阿玉,我不伤害你,但他不配,他太脏了,你不该与他亲近。”
“阿玉喜欢听琴?以后我抚琴给阿玉听,如何?”
“我在这里,你怎么还看得到别人……这可不行。”
“阿玉,那是他自己选的路。”
“咔嚓”一声,浮月公子送的簪子断开,碎片散落一地。
唐玉笺被他吓到,大气都不敢喘,害怕地想,长离流这么多血,不会死吧?
“长离,你怎么了……”
少年用脸蹭了蹭她的发丝,手指轻轻插入唐玉笺发间,缓缓抚摸。
“阿玉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她刚想要回答,却被他打断。
“阿玉怎么可能明白。”他轻声说道。
“我来告诉阿玉。”长离说,“喜欢的感觉,就是疼。”
何为喜欢?
长离不需要深思,因为那些将他囚禁在血阵中的老东西们已经给了他答案。
杀器不需要七情六欲,他必须无欲无求,这样才不会生出反抗之心,变得易于控制,所以如果杀器动情,便会被血咒噬身。
喜欢就是刺痛,是伤害,是流血,这样便不再敢于去喜欢。
唐玉笺看向他。
他说得很认真。
她被引着,问了一句,“那你疼过吗?”
长离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
“我无时不刻都在疼。”
这话来得格外奇怪。唐玉笺再迟钝也知道,下午她对浮月公子说喜欢的时候,被长离听到了。
他有时的确有些小心眼,不喜欢她和画舫上别的妖怪多说话,唐玉笺猜测他是因为从小就被人抛弃了,颠沛流离到这寻欢作乐之地,没有安全感,才会如此。
安静地任他抱了一会儿,长离这才仿佛渐渐清醒过来,松了点手劲。
唐玉笺察觉自己能动了,第一反应便是想看他身上的伤口,长离却轻轻按住她的头,慢慢地说,“阿玉,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
“你说会永远对我好的,不要骗我。”
长离流了那么多血,倒是没让她多吃两口。
唐玉笺谨记着他小气的样子,倒是没再三天两头往浮月处去。
毕竟对她而言,长离朝夕相伴,在她心中才是最重要的。
那之后不久,偶又一次,管事命令她去给浮月公子送药羹。
唐玉笺一无所知的过去,到了门口,发现门缝并未合拢。
从门内隐约传来了古怪的声音,似乎带着啜泣的调子,但又不完全是哭,黏稠而缠绵,断断续续地传进耳朵,听得她浑身难受。
唐玉笺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原本想悄悄退离,却在抬头时,撞见不堪入目的画面。
妖精有寻欢天性,浮月亦是如此,画舫本就是寻欢的地方,卖身你情我愿,没有所谓逼良为娼戏码。
只是没想到,她会亲眼看见。
四目相对的瞬间,唐玉笺清晰地看到浮月公子眼里从假意欢愉,到茫然,苍白的脸上汇聚出痛苦。
再到红着眉眼,埋下头。
纤细消瘦的手指抓着身下的绫罗绸缎,费力掩盖住身子。
从那之后,唐玉笺再看到浮月公子,都会想到那幅他被肆意对待的画面。
她从此一蹶不振,对男色敬而远之。
让唐玉笺最难受的是,她有意将浮月的事情抛在脑后,却不知浮月一直惴惴不安。
某一日,他带着一身青紫的伤痕,难堪又隐忍地来找她,嘴唇都是苍白的,不住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说出来的竟是,“对不起,那日让小玉脏了眼睛。”
大概是看到了当时门外的她面上如何震惊。
后来……
后来她就和浮月渐渐疏远了。
偶尔听说浮月,也是他如何虚弱的事。
某一天,他彻底没了消息,应是离开了画舫。
也是那次,唐玉笺才知道,所谓采补炉鼎,是要那样采补的。
那样丑陋的东西,那样难看的模样,那样残忍的画面。
她不行。
做不到,也不能回忆。
只是她至今也不知道为何那日,一贯细致谨慎的浮玉公子,怎么就没关好门。
想到糟心的往事,唐玉笺的状态蔫蔫的。
冥河上的阴气更重了。
今夜过了子时,便是人间的祭七月半,中元鬼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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