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长的四翅黑蝉正静卧在里面,对外面的动静丝毫没有反应。
他的指腹在盒上摩挲片刻,忽然觉得就这么毁去母痋,着实有些浪费。
毕竟笛飞声那还有只虫子是个麻烦。虽然单孤刀那已经得了子痋,但母痋在自己手里,没有这关键,他们什么都干不了。
李相夷打定了主意,又低头去看那沉睡的小虫子。他大着胆子抬手去摸,左右也不怕,反正自己的血能灭了它,最多被咬上一口。
那母痋触手微凉,透明的蝉翼竟还微微颤动了一下,最终归于平静。李相夷略微有些提心吊胆,抱着十二分的小心,慢慢将母痋收好。这才松了一口气。
做完一切,他便慢慢向前走着,从塔底另外一个隐蔽的出口踏了出去。此时外头夜光已经消弭,远方天边上已然初见晨曦。李相夷见时间不多,没有再停留,转身便走。
若没有这母痋,李莲花也许就不会再来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了吧。
李相夷思及至此,心底生出几分隐秘的雀跃来。他脚下婆娑步越踩越快,不过多时便已经出了皇宫,落到了城外的一处山崖底下。
他登上崖顶,借着晨曦的日光俯瞰整个皇城。真心觉得这是块好地方。于是便干脆在一旁的空地上刨了个坑,把风阿卢的尸骨葬在了底下。
“呼……”
土埋好了,李相夷又找了块较大的石头,拿剑在上头刻了几个字。他手上动作不停,一边刻一边道:“如今的大熙皇帝可是纯正的南胤血脉,这正巧阴差阳错的,了却了你们复国的愿望。您老就在这安生歇息吧,看看这南胤的国君一统天下。”
他这头念叨完了,手上也刻完了。便将那石碑往坟上放下。拍拍手上的灰,下了山崖。
晨光微熹,初生的第一缕朝霞透过树叶,打在碑上。阳光顺着剑痕刻出的字迹滑落,最后照在墓上,好似多年前的冤仇随风消散。
李相夷逍遥自在,李莲花这边可不那么太安生。
他们进了元宝山庄,本就没打算指望那金满堂能出借泊蓝人头,可这头话还没说完,那李相夷口中的“昔日故人”宗政明珠便带人闯了进来,强硬地要求金满堂把他俩赶出去。
好不容易是凭借天机山庄的名头留下来了,可这金满堂却在第二日早上不明不白的死了,留下了一大堆烂摊子。
李莲花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但纵然肚中有万般无奈,临到了喉头上也只得叹息一声,认命一般地继续查案。只想早点把案子破了,把泊蓝人头找出来,好解了方多病身上的罡气。
但还好在查案过程算得上顺利,公羊无门露出了马脚,被方多病生擒住。可李莲花这一口气刚松了一半,宗政明珠却又要跳出来捣乱。
李莲花此时恨不得扎死他。
“百川院又如何?规矩早该改改了”
宗政明珠架着泊蓝人头不肯让步,不屑道:“今天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监察司的厉害!”
他话音刚落便要往外闯。方多病抬手拦他,门外却忽然传来数声打闹。
只见来人一鞭挥开大门两旁的人,踏进门来怒喝:“谁敢动我百川院的人!”
李莲花抬眸望去,看见了石水领着数位百川院的弟子,气势汹汹的闯进来。宗政明珠一愣,扬昀春猛然出手,一剑击退他。把泊蓝人头抢在手中。
宗政明珠额角青筋暴起,怒声道“杨昀春!”
杨昀春不为所动,只对满堂监察司的人冷声道:“我以监察司副使的身份,令你们立即撤出元宝山庄。余下诸事皆交由百川院处理。诸位也与在下共事多年,也清楚监察司的立司原则,和御下的规矩。”
他这一席话当即引来了早对宗政明珠心怀不满的应和。石水也忍俊不禁,朗声道:“好。”
她从怀里拿了块木牌,扔给了方多病。
那是块代表着百川院正式弟子的身份象征。方多病捧在手心里,心中狂喜。他抬头看向石水,又听见她道:“以后你就正式是我们百川院的人了。好好拿着,可别被监察司欺负了去。”
她这话意有所指,方多病也当即转头看向宗政明珠,冲他翻了个白眼,拿着牌子挑衅地晃来晃去,“看见没有?我们百川院的事,你就少来掺和了。”
宗政明珠被气的不清,但眼下的情形也难以让他再有什么底气了。只得撂下狠话,便愤然离去。
是夜。
方多病在床榻上打坐,他怀中抱着泊蓝人头,慢慢驱着体内的罡气。李莲花在一旁看他,见真气略微有些外泄,又上手调正。
在他收回手后,方多病慢慢睁开了双眼。
他先是不可思议地转了转胳膊,又试着运转体内真气。果真没了那股阻塞之感。不禁感叹道:“罡气没了果然神清气爽,这泊蓝人头当真厉害!”
“不用谢我啊。”
李莲花却似乎没太大兴致,方多病变便自顾自地兴奋着。可他话锋又一转,道:“泊蓝人头至阴之寒虽然实属天下罕见,可却害死了这么多人。真不知道是救人还是害人。”
“还是快收起来,明日早点给百川院送过去吧。”
方多病说着便过去捧起它,重新塞回了盒子里。收回手时却眸光一瞥,瞧见了盒子底下的一抹碧色。
他将那枚精致的剔透玉片拿在手里,递到李莲花跟前,“哎你看,这是什么?”
李莲花伸手接过,指尖摩挲着上面的花纹,沉声道:“金满堂如此看中泊蓝人头,却把这东西与它放在一起。肯定不简单。”
玉片晶莹剔透,下方有几个整齐的缺口,不似破损。上头雕刻着陌生的符号,李莲花细看之下却觉得有些熟悉,忽然回忆起了那日在一品坟见过的南胤文字。
“这像是南胤文。”
李莲花慢慢说出自己的猜测,“之前在一品坟我就见过。”
方多病挠挠头,“这我就不记得了。只知道南胤曾跟中原交好,还互有通婚。有宝物来到中原也很正常吧。”
“……嗯……管他什么宝贝呢。”
李莲花懒得思考这些。他将玉片重新递回方多病,叫他收好。
今晚月朗星稀,是个好天气。
方多病兴致大起,拎着两壶佳酿便拉着李莲花上了屋顶,对月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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