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凉。李莲花晨起时抹了一把菜叶上沾染的翠色露珠,他捻了捻指腹,然后回了屋子翻起衣柜。
可当他下意识翻出以前过秋的厚重衣袍,却愣愣地发现自己已经不需要这些了。
碧茶从他身体中剥离后,那股阴冷恶寒已经不复存在。扬州慢如今也重新满盈了五成,他的身体已经与曾经无异。
李莲花坐在床榻上思索片刻,然后一股脑地将这些厚重的衣物全塞回了衣柜底下,关门,一气呵成。
呼。
做完这些,李莲花没来由地松去了心头的一颗巨石。
他如今也可以像旁人一样,只用披一件斗篷便可度过深秋,不必再摆起过冬一般的架势来了。
他坐在床榻上笑出声来,李相夷上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他快步走过去,靠在李莲花身侧,一手伸过去自然地揽住他,道:“怎么这么开心?”
他四下瞥了两眼,“你过秋的衣物呢?”
李莲花刚刚正色,闻言忍不住又笑出来,“不需要了。”
以后都不需要了。
他微微侧身回抱住李相夷,压不住满心的愉悦,于是转头,贴近了李相夷的脸侧,想亲一亲他。
可就在两人靠近的那一刻,耳边却冷不防地飘来一道满是惊异的声音。李莲花动作一顿,转动眼眸去看门口,果然瞥见了手里还举着水瓢,满面惊疑不定的方多病。
“……你们,在干嘛?”
方多病原本是上来帮李莲花搬浇菜用的水桶的,结果人刚站定,一抬头便冷不丁地看见这两人正紧密地靠在一起,甚至头都相互靠得很近。像是马上要亲在一起了。
方多病为自己这种惊悚的想法感到不寒而栗。
水瓢上的水珠一滴滴滴在水桶里,屋里的两人看似平淡,但实际上走了已经有一会了。
李莲花冲他眨眨眼:怎么办?
李相夷沉思片刻,回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我来,你放心。
李相夷极其自然地转头看向方多病,状似疑惑地看他,问道:“什么在干嘛?”
李莲花趁机松开了搂着李相夷后背的手,但好在方多病只能看得到两人的正面,并没有注意到这点微小的举动。
方多病茫然道:“什么……?我是说你们为什么要……抱在一起?”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尤为艰难且不可置信。
但李相夷从头到尾表现得异常平静,“啊,是这样。”
托他之前解释过关于幻境的福,李相夷的说辞很简单,也是依据幻境所言。因着他和李莲花本是一人,如今李莲花解毒后不慎遗留了后遗症,必须无时无刻保证两人近距离接触,这样才能早日消除这些病症。
若是李莲花开口,方多病其实还有些疑虑的。但换做是李相夷,情况可就完全不同了。
拜托,李相夷怎么会骗人?
方多病抱着这种莫名其妙的心态,完全相信了李相夷的说辞。他了然地点点头,提着水桶便走了。留下一脸复杂的李莲花与深藏功与名的李相夷。
李相夷哼笑一声,但还不忘压低声音,邀功道:“你看?”
“……”
李莲花沉默片刻,才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李相夷现在深得他真传,还是方多病好忽悠吗?
但不管怎么说,有了这种“后遗症”的说辞在,李相夷和李莲花每日亲近时便再也不用躲着方多病了。
他像是一个被拦着不让碰玩具的顽劣孩童,一旦找了借口便再也按耐不住。每日和李莲花拥抱贴近的次数直线上升,一点都不打算避着方多病。
即使方多病一开始看到时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偏生这两人搂抱做得都无比自然,仿佛贴近拥抱都只是家常便饭一般,反倒衬托着方多病的目光有些怪异。
又一次夜晚,月上枝头。华光洋洋洒洒落在长剑的剑锋上,被执剑人漫不经心地甩去,收剑入鞘。
李相夷刚与方多病过完剑招。收了剑便往回走,凑在李莲花跟前,拿起桌上的茶水就喝。
李莲花小声道:“这是我的。”
李相夷不为所动,反倒把脸凑了过来,意思不言而喻。李莲花轻轻叹气,动作娴熟地拽出条帕子送到他眼前,细细给李相夷擦掉了脸颊上的汗珠。
方多病举着汗巾路过时,见此情形,那股在心底始终没有散去的不对劲又冒出头来。
……这架势,这相处方式,让他越看越觉得……
像村头每天过平淡日子的老夫老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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