褥。
他像往常那样,先把被褥盖在了李莲花身上,自己又凑了过去。李莲花也下意识张开一只胳膊,等着李相夷主动钻进来,把人搂进怀里好好睡一觉。
这一套在平日里再正常不过的动作,却在李相夷钻进他怀里时让这两人都猛地一顿,动作僵硬起来。
“……”
李相夷愣愣地抬头,脸颊上贴蹭到的柔软又顺着他的动作刮了一下,让李莲花浑身一哆嗦。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哦,李莲花现在变……
咚——
“嘶!”
李相夷神色一僵,他毫无防备地摔下去,砸在了冰冷坚硬的地上。他揉着屁股起身,满脸委屈的盯着刚刚毫不留情地一脚就把自己踹下床的人看,无声控诉李莲花。
李莲花神色复杂,半晌才终于从嗓子里憋了一句微弱的抱歉出来。他扯着被褥盖上自己,试图辩解,“你方才……到我了……”
这个字眼让李莲花有些羞于启齿,但他很快清咳两声,正色道:“你,你先去楼下睡吧。”
楼上楼下都有火炉烧着,冷是不冷。不过是一个在一楼,一个在二楼的区别。李相夷打心底自然一百个不干,但让李莲花太为难也不好。于是他只好抱着一床新被褥往楼下走,勉强睡在了略微冰凉的床榻上。
确实不冷。
李相夷躺在床榻上,幽幽地看向楼上,叹了一口气。
但已经习惯被人抱在怀里睡,冷不丁地出来自己一个人,倒还真不舒坦。
他在被窝里辗转反侧半晌都不能入眠,黑暗中万物寂静,只能隐约听到二楼传来的浅淡呼吸声。声音绵长均匀,显然李莲花已经入睡。
可怜李相夷只能独自一人缩在被褥里自己哄自己,没事,等到李莲花变回来,就可以一起抱着睡了。
但是,他很快哄不了自己了。
岂止是晚上入睡时不能在一起,就连平日里习惯性的亲吻,拥抱都会被李莲花以不适应的名义推拒。
可这也确实不能全怪到李莲花身上。数十年的身体被一夕之间换成了完全不熟悉的模样,还持续了这么长一段时间。
更让他接受不了的是,这具身体居然会随着两个人不经意间的触碰变得越来越怪异,被碰到的地方会又麻又痒,像是无数蚂蚁在皮肤下遍地啃食。饶是李莲花心态再好都忍不住要崩溃呐喊。
天,这都什么事啊?
当然,想这么喊的不止李莲花一个人。
一切亲密活动都被禁止,甚至接触都少得可怜。李莲花实在看不得李相夷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他心软摸摸李相夷的头,换来的是整个手掌都麻痒至极。
但显然,这点浅尝即止的触碰只能让李相夷更窝火,让李莲花更难受。
这种一次折磨两个人的日子过了整整十七天,李莲花已经麻木了,李相夷已经崩溃了。
十七天!!看得见碰不到!!
这和守活寡(两个人共同的心声)有什么区别!!!
但呐喊归呐喊,李相夷心底还是恪守着不能跟李莲花接触的底线。他不知道那种麻痒的感觉有多折磨人,只知道碰触会让李莲花难熬。
自己难受点就难受点吧。
抱着这样自我安慰的心态,李相夷在一楼的床榻上强迫自己入睡。
半夜时,他睡得迷迷糊糊,却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声长一声短的呼唤。李相夷猝然睁眼,一只手下意识按上床榻边上的长剑,猛地转头看去。
眼前的一幕,却让他瞪大了双眼。
李莲花光着两条腿,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圆润的脚趾都被冻得通红。他红着眼眶,眼泪像开闸一样倾泄而出,一下下砸在上半身潦草裹着的青色外袍上。
他的身量拔高了不少,肩膀变宽,已经完全恢复成了李相夷熟悉的模样。再开口时,李莲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已经呆愣在原地的李相夷。
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声调,但仍然止不住几分哭腔,“我……回来了……”
李莲花是被身上极度异常的感觉折磨醒来的。
他浑身又麻又痒还隐隐作痛,这种奇怪的感觉几乎遍布李莲花的全身。他裹着被褥在床榻上来回翻滚,又一会儿冷一会儿热,难受得要命。
骨头缝里像是有东西在爬,浑身的血液在倒流,被抽出又扎进身体。李莲花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却又被紧紧锁在睡乡中。
等他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眼,正仰躺在床榻上大口喘息着。汗水浸透了全身,里衣,被褥都湿透了,身体也恢复了回去。
“……相夷……”
李莲花低声喊他,往李相夷的床榻上躲。地上太凉了,他刚刚恢复过来的身体站不住脚,就把冰冷的腿缩在李相夷怀里,又去亲他。
而这次的触碰不会再带来痛苦,只剩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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