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马蹄声渐行渐远,谢璞心下越发平静,他不急着出去,因为现在孟布比他更急,若是再找不到自己,这三人,绝对会远离这个院子!
正如谢璞预料一样,这三人反反复复回来好几次,又是翻床铺,又是掀柜子的,可里里外外就是找不到谢璞的身影。
他们心下越来越急,若是真让谢璞跑了,他一回去,那么接下来,被绑的反倒是他们三人了!
“收拾东西,速速离开,此地不宜久留!”
孟布吩咐完,和胖瘦二人一同忙着收拾行囊,随后拉出一辆马车,三人就此奔逃而去。
闹到现在,天色已经渐亮,谢璞一直等到日上三竿,他才从炉灶里钻出,不顾身上的黑灰,费尽力气的往外跑去。
人声鼎沸的街道,叫买叫卖声不断,各家店小二们吆喝着,结伴而行的路人闲聊着。
在这阳光明媚的天气里,一个浑身黑漆漆的人影,从巷口中踉踉跄跄的冲了出来。
这人比要饭的叫花子,还要让人感到反胃,瞧见他冲过来,四周的行人小贩们,跑的跑,躲的躲,生怕自己一身干净,让这黑人给毁了。
光明,这一刻对于谢璞而言,何等的珍贵,虽只是短短五天时间而已,但相比上次被关在山寨而言,让他感觉更加长久,简直是度日如年。
灰头土脸的冲到街道上,谢璞已经没有多少精力与力气了,他双膝一软,踉跄几步,直接摔倒在地上。
这一下,可把街道上的行人吓了一跳,无论是游走的小商贩,还是两边店铺的掌柜与小厮,一同好奇的跟随行人,围了过来。
一时间个个是指指点点,却无一人上前帮忙,这并非他们知道摔倒之人是谢璞这个千夫所指的大纨绔,而是看他满身锅底灰,比乞丐还惨,又有谁想去碰呢。
谢璞喘着粗气,看着周围一圈的人影,他感觉好似自己掉入了井中,能看到的天空,只有那一丁点而已。
“让开,让开,都给本姑娘让开。”
随着一声极不耐烦的抱怨响起,紧接着一个身着翠绿衣裙的少女走入人群。
在看到躺在地上的人后,她不满的对着四周人叫道:“你们良知都死了?都没读过私塾吗?不知四书五经吗?就算不知,作为一个人,你们忍心看着同伴昏死街头,也不管不顾吗?人终有生老病死一天,若是他日,你们也像他这样躺在这里,试问,你等应该做何感想!”
这一番话,说得不少人是面红耳赤,就算脸皮厚的,也无法反驳半句。
至于那些听不得教训之人,正要对发话少女动怒时,待看清了她的容貌,立即把不快生生咽回肚子里。
李婉,乃是雍州按察使,李仲博之孙女,在天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和她犯冲,那同等于和大周朝十八大酷刑叫板,试问,在场的谁还有这个胆量啊!
谢璞瞧见李婉后,心下一喜,这丫头虽然仗着爷爷的疼爱,敢在这男尊女卑的世界纵横,并且还是一个伪乖。
但正是如此,这等女子的心地,通常坏不到哪去。
相反,看着她现在教训人群,足以可见,对方的心,还是肉长的。
谢璞想罢,装模作样的伸出手,向着人群求救。
口中还“呃…呃…”两声,并且突然的撒手晕死了。
这一下,人群四散而开,甚至有一些人立即大吐晦气,一大早就看到死人,此类云云之语。
“真是白活半世人,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李婉冷哼一声,也不去理会这些路人,她蹲下来,伸手放在谢璞鼻下,感觉到还有热气。
这才笑着起身,举手拍了拍,顿时,几个人影出现在她身旁,正是李家的暗卫。
“把他带回去,请大夫帮他看一下。”
“是小姐!”
暗卫们应诺一声,一名男子便扛起谢璞,向着李家走去,而另一名也及时去找大夫了。
“西戎诸国有赠水施救,用自己珍贵的水囊,挽回了多少在沙漠中险些渴死的商贩,北狄蒙古更是不惜冒着狼群围扑的凶险,救人于狼口之下,他们的学识文明,比之我们宛如月辉下的米粒,都尚浅有如此高尚之美德,而你们这些人,人性淡薄,枉为大周子民!”
李婉这一番话,立即让众人心底很不是滋味,而被背着的谢璞倒是在心中腹议,暗想你丫的若是在现代,恐怕再多的家当,也得赔空了!
这是一个事实,虽然谢璞也很难接受,但事实就是事实,仅靠个别人的力量,是难以扭转乾坤的!
到了李府,谢璞被安置在一间厢房中,这里环境优雅,却瞧不见半点奢侈之物。
看来这李仲博倒是让人感觉清廉,不过一间待客厢房,也不能证明什么。
大夫很快来了,来的还是天水名医老熟人,孙大夫。
这老家伙,可是给谢璞瞧过几次病的,现在看到他,谢璞当下也就更安心了。
“孙大夫,帮我送口信,通知谢府的人过来救我!”
谢璞一开口,立即把孙大夫惊了一下,他仔细盯了谢璞半晌,愕然出声。
“啊,怎么是你啊二公子!你咋会在这里啊,这几天谢府和官府出动人马,正在四处找您呢。”
“嘘!”
孙大夫声音有点大,谢璞赶忙示意他小声,这才悄声道:“这事情你老就别问了,总之你离开后,别忘了给我送口信到谢府,要当面和许才高说啊。”
谢璞说到这,听到外面有声音传来,他立即提醒
“还有,别让他们给我洗脸,要是被婉儿妹子发现,我就完了!明白?”
“哦。”
孙大夫疑惑的点点头,虽然不知道这二公子究竟跑来这里干什么,但这等官宦家的事情,他作为一个大夫,实在不好过问。
“他怎么样了孙大夫?”
李婉温婉的声音传入房中,紧接着她俏丽的身影也缓缓步入。
孙大夫先是给谢璞把脉,确定了他只是疲劳过度,加上饥饿虚弱,并没什么问题后,才笑道:“只是饿的,并无大碍。”
“嗯,如此甚好,那我去吩咐一下,让人准备一些吃食进来。”
“米粥咸菜足矣,莫要肉食。”
孙大夫说着,忽然想到刚才谢璞的叮嘱,他立即又道:“对了李小姐,这位公子身上有伤,莫要让人给他清洗。”
“啊,那伤不要紧吧?” 李婉有些担忧的问道。
“无大碍,也不是什么伤,只是风疹块,碰到他会让他浑身麻痒难受而已,死不了人,我回去给他配点药就好了。”
听到孙大夫的话,李婉这才放心下来,转身离开房间去吩咐下人煮粥去了。
“二公子,老夫这便前去谢府报信,你自己应付吧。”
谢璞和李婉,在前段时间大街上打闹,他也是有所耳闻。
现在看到谢璞怯懦的样子,他心下好笑,暗自感叹一句“年轻真好”之后,便匆匆离开李府宅。
李府中,谢璞一连喝了三碗粥,吃了一盘咸菜,感觉肚子有点胀痛后,才放下碗筷。
他擦了擦嘴,对着李府的一个小丫头问道:“你家小姐呢?”
“小姐有事出去了,她吩咐奴婢,若是公子恢复后,可乘坐李府的马车回去,而若是家中有不喜的情况,也可以在这里先住几天,隔日再走。”
谢璞一听,暗道这婉儿妹子还真是好人啊,但她为什么就偏偏跟自己过不去呢?
难道是以前的谢璞对她做过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想了想,谢璞感觉有些矫情了,以往的事情,何必再去理会呢。
当务之急是要回到谢府,好好修养,至于李婉的救命之恩,只能以后找机会报答了。
“马车就不必了,我自行走回去,今日之恩,谢…甚是让在下感动,来日在下定当上门拜谢!”
谢璞起身,对着小丫头用十分江湖气派的一抱拳,潇洒的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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