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涵睁大星眸:“那些书商只会买一份你的书,然后抄上成百上千份,你难道不知?”
“知道啊,但我的书最及时,并且价格还不贵,更关键的是我有钩子,能把这些书一份不落地卖出去。”
“什么钩子?”谢星涵大感疑惑。
王扬一脸神秘:“到时你就知道了。”
“鬼点子倒不少,可惜不走正道。”谢星涵斜了王扬一眼。
王扬不爽道:“我怎么就不走正道了?”
谢星涵严肃说道:“俗云‘遗子黄金满籝,不如一经。’你专精《尚书》至此,却把心思放在这种商贾小事上,在荆州还好些,要是到了建康,你必被物议所非。”
物议是南北朝时常用的一个词,指外界风评议论。
中古时人很重物议,比如南齐开国皇帝篡位后,曾经问大臣:“吾应天革|命,物议以为何如?”
连皇帝都关心,士人亦所不免。
王扬不赞同谢星涵的说法,说道:“黄金再不如一经,关键我没黄金啊!不用心思哪来的黄金?再说商贾是小事吗?我不这么认为,自古崇文贱商,我虽崇文,却不贱商。文能为天地立心,商可为生民立命。”
“商为生民立命?”谢星涵神色古怪。
王扬也没兴趣给谢星涵讲解经济学原理,便敷衍道:“我随口说的。”
谢星涵冰雪聪明,一眼看出王扬不屑作答,不服气地说:“你少瞧不起人,货殖之利,工商是营,不是只有你才懂经商。我很早便打理家中产业,这次来荆州,就是处置生意上的事。”
王扬一笑,脸上有不信之色。
说你琴棋书画我信,要说打理产业,处置生意?呵呵,贵族小姐的过家家吧。
“荆州几大锦场倒闭,缺布甚急,我家货船还有八天就到,满满十五艘船锦缎,到时你自知真假。不过我可是居中主持,不会亲自抛头露面地操办。士族经商的很多,我家也不例外,但大多都居于幕后......”
说到此处,谢星涵深深地看了王扬一眼:
“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因小失大。你将来是要定品入仕的,一旦染上商贾之色,轻则位宦受损,重则弹劾议罪。”
王扬何尝不知道这点,只是他实在缺钱,又无亲信人手,只好自己上阵,不过如果黑汉真能脱去兵籍,倒能多出一个可用的人。
至于定品入仕,王扬不敢想。
一来琅琊王氏的身份毕竟是假的,就算托关系上了户籍,这假的也真不了,中正定品,肯定有严格的程序,自己这假士族恐怕过不了关。
二来萧齐王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覆灭了,做官时机不对,搞不好把自己折进去。
不管怎么说,都得先攒些钱,然后再谈其他。
“娘子忠告,我记下了,以后一定注意。”王扬瞧了眼谢星涵的脸色,话题一转:“请问娘子家的船队到荆州卸下锦缎之后,还要运货回建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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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南北朝时一面继承以往贱商之思想,一面上至世家大族、皇子官僚,下至黎民百姓,甚至军人行伍,多有营商者。盖在上中|央政|府不强力,故无法维持一个严苛的统一政策;在下世家权大财多,亦有经商之优渥条件。以致于当时天子多有好商贾之戏者。由上至下,此风遂不能止,故成《隋书》所谓之“人竞商贩,不为田业”的局面。
而朝廷财政不振,亦赖商业贸易以增添收入。这点《隋书·食货志》看得很准,说南朝抽商税名为惩罚,实则“利在侵削”。正因如此,南朝虽偶有天子下诏压制商贾,但始终零散不成体系,下及隋唐。与两汉抑商政令的一以贯之不可同日而语。罗章龙先生谓“隋唐之间,尚未有如汉代系统之抑商理论与政策”(《中|国国民经济史》第七篇),此说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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