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虽然是假的,但它却能反映出某种“真实性”,比如曾经流行的某样情绪,某种观念,甚至某个谣言,都折射出当时的某种“真实”。而正史则时有修饰避讳之辞,这就需要用其他文献来与“正史”进行“互动”,从文本的“修辞”与“缝隙”处发现隐秘。这个话题谈起来一个学期都挡不住,就不说了。
最后我写一下这本书的写作缘起,作为本章感言的收尾,不过小伙伴们容我偷个懒,这次就不加注解,也不俗易字句了:
刘宋之季,桂阳王休范起兵寻阳,挟上流雷霆之势,欲逞窥窬之望也。
当此之时,都下寒心,莫有固志。讹言兵顿新亭,士庶诣垒投名者千数。
齐高帝凭城抚众:“身是萧平南,诸君善见观。”
当时风采,至今使人倾想。
每读史至此快意处,夜窗默坐,影事上心,若见庆之军孤,侯景内寇,未尝不扼腕振臂,拊心叹息。
惜哉,曩时之不可复追。
英雄无觅,陈迹犹存。每览王在晋所撰《历代山陵考》,称羡不已,至负笈古都,早有寻幽之志。
后游丹阳,览六朝石刻,访微径于草木,快年少于浪游,颇饶萧然自远之趣。
旧传桓温拜高平陵,简文向遂灵见,温但称“臣不敢”而已。既谒齐梁帝墓,若遇此事,必临风摹写,以酬襟情。
然水天闲话,久落人间;京华旧梦,岂可复温?
天禄麒麟虽在,六代豪华,已非畴昔。
无端痴想,恰似孤鸿照影,空自怡悦。
余读史多喜变故,诸如朋党相讦,南北对峙,异代之际,新旧蜕嬗。
盖以此时最见人格。此亦陈寅恪《元白诗笺证稿》所谓分乱变异之时,有“贤不肖拙巧”之分别。
以现代学术标准言之,治史忌伤情、又忌好恶。
然若读史,此二忌或难免于私心。
今本生于新世纪之时代,然于千载以上诸事,犹未能漠然。
至如汉文“父老何自为郎”之问,叔子登岘山悲咽之语;或乃权臣篡统,北伐难竟,又生投袂勤王,犁庭扫穴之志。
齐高固然神勇,然赤马入殿,槐下计事一节,尤不喜读。
梁武奇才,中原士夫望之以为正朔所在。晚年昏聩,仁义未失,台城困日,四方征镇作壁上观,以至辱杀。低徊旧事,憾难遏矣。
人常论魏晋风俗一变,以为东京士风之美,南朝不复闻。
然典午过江,犹有百年之祚;王敦犯阙,不敢革|命。
下至齐梁,君臣屡易。颜见远死节,梁武闻曰:“我自应天从人,何豫天下士大夫事?”天子如是,人情可以想见也。
史事纷纶,纵有梦鸟吞花之笔,更不能预一事,况余拙识伧语,本不待有所创获,漫笔信言,做此小说,以志娱思之雪泥鸿迹,西人谓“entertain an idea”,是也。
愿诸君同我,共得娱思之乐趣,下卷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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