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出人命了,急忙放绳子拉底下的人上来,等所有人上来。原来二十几个如今只剩了十个,十个人之中有个我爷爷的太爷爷的远房表哥,而我爷爷的太爷爷却没有在这十个人里面。上来的人很多都被碎石块砸到,有的一瘸一拐,有的破了皮衣服染血。他们面色都很沉重,有的一言不发,有的面容呆滞,瞪大眼睛,失魂落魄。后来听他们叙述才知道,有的人地震一开始直接就被砸死在井里了,死相惨烈,他们是见到工友死在自己面前吓成这样子的。但是一数砸死的人数,还是不对,他们这才想起,这矿道被裂缝隔开,那一边还有四口井的人没上来呢!这里通往各处矿井的通道就一条,主要通风也是由这条通道完成,很明显,那八个人此时正被困在裂缝那一边的四个矿井里。一起凿了两年多的矿,这二十几人已经渐渐认识,很多一问还是亲戚。那边井里被困的八个人中不光有我爷爷的太爷爷,还有别人家亲戚,大家一看那八个人还在那一边井里困着,这些人心里当然过意不去,于是开始商量着过去的办法。”
“裂缝很宽,有六七米,普通人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去的,好在他们想了个办法。他们去外面砍了两颗细长的落叶松,扛回来并排摆到裂缝上,上面钉上几块木板,这样就成了一座简易的桥。十多个工友赶紧踩着木板过去,我爷爷的太爷爷的表哥拿上绳子也跟了过去。等到了那几口井边上,把绳子顺了下去,许久不见绳子有动静,坐在井边的人很好奇,忍不住朝下面大喊。喊了几声,下面依旧没有回应也没有动静,这下上面的人开始着急了。一起来的二十几个人有的是邻居,有的是亲戚,有的虽然叫不上名字但是有过几面之缘感觉熟悉,况且相处了两年多,互相之间产生信赖,有的还经常帮人稍东西回去,这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回去都没法跟他们家里人交代。这时候,已经开始有人把绳子系在腰间,嘱咐身边人拉紧,他要下去。”
“总共只有两根绳子,有两个人先下去两口井,剩下的人在上面焦急地等着。等了许久,绳子开始有动静,下面的人终于上来了。让他们吃惊的是,下面根本就没有人,原本该在底下的两个人不知道哪去了?大家赶紧去看另外三口井,结果都一样,人都没了!这一说也可奇怪了,十几米深的井,没有人在上面拉绳子,井壁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这些人是怎么上来的,或者说是怎样凭空消失的?几个人下井又看了一圈,本该凿过的井底,石头都是竖起来的,除了这点之外没发现什么异常,还是没有失踪人的线索。井下不知是不是因为地下出现了更多泄露气体的裂缝,气味要比之前更加刺鼻难受,这些人带了防毒面罩,待了一小会儿就受不了跑回地面。”
“那时候,负责直接管他们的是个本地人叫殷锅,一个八字眉三角眼的驼背中年人,真是应了他那名字背了口锅,也有人把他叫‘淫棍’,反正大家对他印象不好,背地里什么难听话都说。平时那洋人的手下们巡视监工,只是过来溜一圈,并不多说什么,这个淫棍倒是挺贱气的,不时上去阿谀奉承,一会儿给他们端茶递水,一会儿给擦靴子,那样子让工人们看了十分恶心。他不光奉承,还很会欺负自己人,动不动就对矿工们大呼小叫,有时还会踹老实人几脚,好显示自己的地位。这个淫棍平时颐指气使,他们心里早就憋着火。那时候出了人命不是什么大事,没有用钱解决不了的事,此时那些狗腿子和管事的并不怕有什么后果,见找不到人就命令这些人原路返回,没咋出毛病的先把那边井里的尸体带上来拉回去给他们家里人,有毛病的回帐篷里自己去包扎,没事的接着回自己井里接着凿。”
“听他出去的时候和狗腿子们商量,意思是要把残废的结工钱打发回去,出了人命上头一定会给一笔钱,残废的自己没保护好自己,算他们自己的问题,不用给赔偿;而那些失踪的人就算是逃工,照样不用赔偿。这样一来,他们就有了一笔不小的收入。我爷爷的太爷爷的表哥性子烈,听到这些话气不过就和那淫棍起了争执,跟狗腿子们打了起来,很快几个工友上前帮忙,一群人打成一团。”
“淫棍这么不是人,他们哪能就这么妥协。可惜他们势单力薄,被那些拿枪的洋鬼子打了一顿,这事就被压下了。回去之后,我爷爷的太爷爷的表哥咋寻思这事也不能就这么过去了,赔偿不赔偿的,先把人找到再说,有什么比人命更重要的?失踪的那八个人中有一个他表弟,他们从小是在一个村疙瘩里光屁股长大的,一起掏过鸟窝,一起偷过玉米,饿了一个馍馍掰成两半分着吃,交情很深。分隔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见面,一起下井,突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心里想着说什么也要找到他,哪怕是找到尸体,他也要把他带回去安葬好。他们悄悄商量,打算趁淫棍和狗腿子们不注意的时候找机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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