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感慨万千道:“当初一见面,我就看出来了,你呀,是个好人。以前,也一定是个好官。”
以前也有被流放来的大官,一个个鼻孔朝天。明明自己还一身官司,却瞧不起他们这些老百姓。
这样谦逊知礼的人,做官也一定是平易近人、礼贤下士的好官。
他悄声问道:“是被连累的吧?”
廖魁笑着点了点头。
文老汉叹息道:“既到了这里,就安安心心好好过日子,只要一家子健健康康的,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咱们县里那个时先生,以前是宫里的御医。二十几岁就被流放到了这里,在乌索,已经住了三十几年。”
“前些年,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他的罪被赦免,也没离开乌索。这些年,时常出去云游天下,累了就回乌索。一辈子无儿无女无牵挂,过得那叫一个逍遥自在。”
他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世人总想着高官厚?、风头无两。可做高官有做高官的难,做闲人也有做闲人的乐趣。”
“这些时日我看你们,忙忙碌碌有条有理,短短几日就将此处打理得井井有条。这份心性,当真难得。”
廖魁笑道:“老先生看透世事浮华,才是真正的智者。”
文老汉摆了摆手,“不过是多活了些年岁,看多了罢了,比不得你们这些读书人。”
廖魁问道:“听先生讲话,以前读过书?”
老先生嘿嘿一笑,“老汉祖上,也是流放来的。咱们这县北像老汉这样的,不说十之八九,五六成,还是有的。”
所以这些人,有些是像廖家这样,非特旨不得赦免;
有些,却是习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不愿再投身浮沉宦海,便世世代代在此地生活下来。
坐在角落里的尹氏听着文老汉的话,神色有些怔忡。
她下意识抬眼看向夫君,却撞见了他匆忙躲开的眼神。
吃过饭后,廖华裳便准备下山回酒楼。
母亲牵着她的手,一直送到了院门外的石径上。
避了人,温氏才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总觉得,你大哥大嫂是因为你才闹到如今这个地步。”
廖华裳心里难过,没有吱声。
温氏叹了口气道:“其实也不全是这个原因。你当日派人送了信回鹤州,你大哥便想着与你大嫂和离,放她归家。”
“是你大嫂执意不肯,以死相逼,又说瑁哥还小,离不得她,你大哥这才做罢。”
“梦想总敌不过现实。到了这里后,后悔的,又岂止你大嫂一人?”
“这样穷困荒凉之地,一家子十几口挤在一起。别说洗漱沐浴,就连睡觉和如厕都有诸多不便。每日更要做很多繁重的劳作,事事都要自己亲自动手。”
“谁都不想过这种日子,谁也想改变这种现状。林副将一事,不是只有你大嫂这般想。掌家之权,别人不争,也只是因为没有机会。”
“你大哥大嫂,少年夫妻,感情甚笃。你大哥,舍不得你大嫂留在这里吃苦,更不愿意在往后一眼看不到头的苦难日子里,因为彼此怨怼,双方变得面目可憎。”
所以情愿这个时候和离,还能在彼此心中,留下一些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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