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课间过后,随着上课铃响起,高三五班的学子们全都一窝蜂似地冲出了教室。
王一看向墙壁上的课程表,这才注意到下节课竟然是体育。
他收回视线将目光转到前方陈佳歆的座位,只见佳人此刻双手捧着一只盛满红糖水的玻璃水杯,正全神贯注地阅览一本西方神话典籍。
这杯红糖水是自己刚才帮其打的,所幸食堂的那群大爷大妈都挺好说话,当即给了自己半包红糖。没费什么功夫,却使得陈大小姐对自己好感倍增。
王一起身整了整衣服,继而缓步走到陈佳歆面前轻声道:“你现在身体抱恙,这节体育课需不需要帮你请个假?”
陈佳歆闻声放下水杯缓缓抬起头注视向王一,眼神中有藏不住的笑意,她微微摇头道:“有心了,等我喝完这杯水我们一起过去上课好了。”
说完陈佳歆看向身旁的座位,用眼神示意王一座下来。
王一心中一喜,表面却像是没事人似的坐了下来,“被你同桌看到她会不会打我?”
陈佳歆此刻视线已经重新聚焦到了胸前的书本上,手里也重新捧起了那杯红糖水,她腾出一只手往后翻了一页,而后看着书头也不回地打趣道:“你能看到的我同桌吗?我还以为只有我自己能看到。”
陈佳歆此言一出王一感觉裤裆里凉飕飕的。
“陈大小姐,我胆子小,你可不要吓我。”
“她叫程乐乐,人挺好的,每次你过来找我说话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我还以为你看不到她呢!”陈佳歆清抿一口糖水随意地回道。
陈佳歆这句话说出来王一又是一懵,“我过来找你,看她做什么?”
“昨天晚上,她在聊天软件上找过我,问我和你什么关系。”
“哦?一大早的时候你怎么没和我说这件事?还有你是怎么回答的,”王一瞬间提起了兴趣。
陈佳歆没有开口,反倒是掏出手机翻动了几下将两人的聊天记录翻了出来,而后将手机轻置到王一面前:
——程乐乐(昨晚19:24)歆儿,你睡下了吗?
——陈佳歆(昨晚19:40)还没,怎了?
——程乐乐(昨晚19:40)新来的转校生看上去对你很热情,你们俩什么关系?
——陈佳歆(昨晚19:44)他是我朋友。
——程乐乐(昨晚19:45)只是朋友吗?
——陈佳歆(昨晚19:55)嗯,只是朋友。
——程乐乐(昨晚19:55)我觉得他好帅啊!你能不能帮我问一下他有没有女朋友?
(昨晚18:07,程乐乐发起了语音通话,陈佳歆无应答。)
——程乐乐(昨晚20:10)歆儿,你怎么不回我消息?
——陈佳歆(昨晚20:22)抱歉,我刚才有些事情。
——陈佳歆(昨晚20:23)我没有王一的联系方式,等明天我亲口帮你问吧。
——程乐乐(昨晚20:23)一言为定!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聊天记录到这里便没了下文,王一看完后将手机熄屏放到了陈佳歆的书上。
正在专心看书的陈佳歆被飞来的手机所打断,她也不生气,将手机放回口袋里后轻抿一口糖水道:“我应该怎样回她?”
“我有女朋友,好几年的感情了。”
“啪!”
王一话音刚落,陈佳歆手中的杯子便脱手掉在了桌子上,撒出来的红糖水瞬间将整本书都浸湿了。
不仅如此,洒出来的水顺着桌沿一滴落在陈佳歆的裤子上,很快便浸湿了一大片,后者愣了几秒而后急忙从书洞里拿出了一包抽纸擦拭桌面与自己的腿。
“你怎么了?小腹又痛起来了?”王一焦急询问出声。
“没,”陈佳歆狼狈地站了起来,“王一,你帮我和体育老师请个假,我回去换条裤子,”丢下这句话陈佳歆掉头就走。
就在陈佳歆起身之际,王一明显看出此刻前者眼中满是血丝。
王一在原地愣了好大一会儿,他看了一眼被糖水浸湿地桌面,本想着替陈佳歆收拾一下。但此刻出于对陈佳歆的担忧,他还是选择追出去看看。
直至多年以后王一回想起今日,仍会为今天的选择感到庆幸,因为一场小到再也不能再小的误会,险些让其抱憾终生。
若他此刻真的选择替陈佳歆收拾桌面上的狼藉,那她就要永远失去这位让自己初见便想要守护终身的女孩子了。
王一朝学校出口而去,一眼便看到了前方形单影只的佳人。
陈佳歆低头朝外走着,脚步很快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事情。微风吹起她的衣角,吹乱了她的发梢,她的背影也是那么美。
不多时陈佳歆走出了校园,来到了双向四车道地边缘。此时她仍旧低着头,丝毫没注意到斑马线对面那红得渗血的禁行红灯。
她一只脚刚迈入斑马线内,便感觉右臂突然被什么东西牢牢钳住,紧接着整个人突然失去了平衡,强大的拉扯力像是十六级台风般将自己猛地扯了回去。
陈佳歆眼前一花,一屁股摔到了路旁的花岗岩露肩之上,这下摔得结结实实,差点把陈佳歆疼哭。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其脚边一辆如钢铁巨兽般的前四后八便鸣着长笛呼啸了过去,时速绝不在80迈以下。
车轱辘距离陈佳歆的脚尖不足五公分,这要是撞到,后果可想而知。
陈佳歆惊出了一身冷汗,她下意识回头看去,想看看是谁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救了自己,却看到了那张再为熟悉不过的面孔。
此刻王一眼神凛冽如刀,脸上有着压不住地愠怒,“陈佳歆,你不要命了吗!”
“王一,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陈佳歆强忍着屁股上传来的疼痛站了起来,双腿不是是痛的还是吓得一直在瑟瑟发抖。
“我不出现你现在就是一滩烂泥了,”王一越说声音越大,令周围路过的人都驻足观望了过来。
“谢谢,”陈佳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低着头感激道。
“过马路不看路,我看你手里也没拿手机啊!不是低头族,你难道是三岁小孩吗?”王一满肚子邪火。
“我…我…”陈佳歆一时语塞,外加屁股上的疼痛委屈巴巴地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王一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过分了,毕竟陈佳歆刚从鬼门关爬出来,现在情绪肯定十分脆弱,自己再凶她就太没有人情味了。
“算了算了,你别放在心上。”
王一不说这些话还好,这一说问题就大了。
陈佳歆没有抬头、没有开口,反倒是用袖口擦了擦眼睛,显然是情绪失控崩溃了。
王一心烦意乱,他环顾了周围一圈,指着旁边围观的行人骂道:“看你们妈呢!给老子滚蛋!”
围观之人纷纷露出不屑之色,但看王一只是名学生都没和他一般见识,纷纷转头各走各的。
待围观之人散去,王一再次看向陈佳歆开口道:“别难过了,我……”
“好啦没事你不要自责,刚才真的谢谢你,”陈佳歆突然捂住了小腹,打断王一抬起头用其那布满泪花地双眼看了过来。对方虽然在道谢,但王一听进耳朵里却没有了以往那种能给自己带来温柔地感觉,反倒是感觉到了透骨地冰冷。
他没有往别处想,只觉得这是对方心情不好的缘故。
“陈大小姐,我陪你过……”王一再次一怔,因为她明显注意到,此刻陈佳歆白净地裤子大腿间已然一片赤红。
陈佳歆正值生理期,此刻他再傻也明白,这分明是血崩了。
看到王一这副眼神,陈佳歆当即脱下外套系在了自己腰上,用以遮住腿间那片赤红,满脸羞愤道:“你不要到处看啦!”
陈佳歆虽遮住了双腿,但赤红并没有消失,而是转移到了她的脸上。
“陈大小姐,你还有没有创可贴?”王一隐晦地询问道:“没有的话我到旁边的超市去帮你买两包。”
“家里有的,”陈佳歆清抿嘴唇小声嘀咕了一句。
此时人行横道红绿灯恰巧由红转绿,陈佳歆左右扫视了一眼,急忙走向道路对面。
但是其屁股上传来的痛感极为强烈,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钉子上。
走路一瘸一拐,说句不好听的就像是一个脑血栓初愈的病人。
王一看在眼里心中后悔万分,他刚才本可以将陈佳歆拉进自己怀里,但因为生气于陈佳歆走路不看路而选择一把将她扯到地上。
自己的力气多大他是知道的,后者又恰好摔倒了路肩上,难以想象陈佳歆现在得多疼。
乃至对方血崩的原因,受到前四后八地惊吓只占一分,自己因置气摔她的这一下要占九分。
王一越想越愧疚,终于他快步追了上去,再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一把搀扶住了陈佳歆地胳膊,“慢点。”
一阵芳香袭来,王一与陈佳歆如此近距离地接触,第一次真实感受到了后者地温度,原来她身子这么暖、这么软。
陈佳歆身体一颤,随后急忙将胳膊从王一手中挣脱了出来,“我没事儿,你别碰我。”
王一双手僵在半空,脸上流露出了与孙硕类似地尴尬。
“别误会,我不是嫌弃你,”陈佳歆见状急忙解释,“你有女朋友,传出去影响不好。”
说完,陈佳歆看向对面绿灯地7秒倒计时,强忍撕裂般地剧痛从人行道中小跑了出去。
王一听闻此言脑子飞速运转:
难道陈大小姐误会了吗?我的意思是让她告诉程乐乐我有女朋友,她以为我真的有女朋友了?所以水杯才会突然失手掉在桌子上?难道她一直在思考这件事的所以才走路不看路的吗?
要真是这样,是不是证明陈大小姐对我有好感?她心里有我?还有,这句你有女朋友我不喜欢这样是什么意思?
滴———
滴滴————
一连串地鸣笛声响彻不断,王一侧头看到道路左侧密密麻麻等在实线外的车辆不住朝自己鸣笛,他这才反应过来,现在绿灯时间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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