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六月十四,忌开池,沐浴。宜订盟,开卷,交易,求嗣,赴任。”
张仔七一听就乐了,
“哪来的开卷?我他娘只听过立卷。”
豁牙仔犹自争辩,
“嘁,不识字你总该识数吧?两忌五宜,你数数?”
张仔七也“嘁”了一声,
“我都不用数,你把方才念过的再念一遍?你念得出来嘛你?”
豁牙仔摇头晃脑,
“忌开池,沐浴。宜……宜订盟,赴任,修坟……”
两人手上的动作同时停住。
张仔七这几日好不容易安下的心叫豁牙仔一句“修坟”搅乱,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小二四,他该喂鱼喂干净了吧?”
豁牙仔的语气也不复先前轻松,“啊,是。”
张仔七嗫嚅道,
“要不要,给他,弄个坟啥的,我听说他还有爹娘在乡下。这死不见人的,有个坟……”
“跺。”
豁牙仔手中菜刀重重劈在刀板上,
“同你话过百八十遍了,小二四的事和咱们无关,从前无关,往后也无关,你他娘的少多事。没人晓得那天义安堂的来过,也没人晓得你表弟来过,更没人晓得丢了的那把刀,是……”
“义安堂的人来过?丢了把刀那天?小二四死那天?”
看似普普通通一句问话插进二人之间。
做饭两人各一颗心却都好似泡了层冰。困意全消。
二人不约而同地骇然扭头。四哥站在南屋门口,脸上耐人寻味的笑容。
四哥。换口帮帮主,王阿贵的亲信之一。
他不该在睡觉吗?他听见了?
小二四那张被雨水浸泡得发白的脸再一次浮现脑海中。
张仔七抖着嘴唇不敢说话。
豁牙仔一哆嗦,说话漏风,
“没,没来过。”
“哦?”一声意味深长,四哥在张仔七和豁牙仔身上来回打量,
“没来过就没来过吧。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那没什么事,我先回屋了。”
豁牙仔和张仔七的两颗心好悬,还没掉下来。
转过身去的四哥背对着两人,突然又道,
“下个月,你们月例发了后,给我吧。”
张仔七脱口而出,“四哥,那是我娘的救病钱。”
四哥耸耸肩膀,
“不先救救你们自个嘛?我要是把你们刚才的话说给阿爷听,你们俩可怎么办呀?”
四哥看似关怀的话,却让张仔和七豁牙仔,如坠深渊。
听到身后没了动静,四哥笑笑,也不回头了,往东屋走去。他要去补补觉。
他还不知道嘛?这两人,尤其张仔七,都是胆小怕死之辈。嘴上牛皮能吹得震天响,事一来,怕得就差没跑出百八十里远,这一通要挟,准能成。下个月多了十几块花边,翠香想要那镯子,可就有着落了。
一想到翠香一身软香,四哥心里就乐滋滋的。
“四哥?”
忽地,四哥听到张仔七在他身后叫了一身,他眼皮一跳,不快地回头,
“干嘛?”
“嘛”音才落,还沾着豆角碎的菜刀迎面砍来,四哥一声未哼,脖子和头就只剩一层皮沾着,粉色的骨肉茬暴露在空气中,滋滋冒着血。
被喷了一脸一身血的张仔七,面目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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