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到来,满满的七天假期,单伊一都规划好了,还是像以前一样,早上在馄饨店帮外婆,等客人少了的时候,把店里面的卫生做一做,然后那个时候外婆就会去和玲姨聊天,她就可以回去学习了,午饭晚饭和外婆一起做,晚上呢外婆要去跳广场舞,她就又可以在家学习。
这就是单伊一很平常的一天,没有什么乐趣,很普通很平常,这么多年她都是这样过来的。
她虽然向往新城区的生活,却也留恋老城区安静祥和,慢节奏,以及邻居之间的相处,有浓浓的人情味。
十月一日那天,她又梦到了被妈妈抛弃的场景,不管她多嘶声力竭的求她别走,她的声音都抵不过客车的声音,也更传不到妈妈的耳朵里,而她只能吃一屁股的尾气。
梦里惊醒,眼角全是泪,睁开眼时外婆就在眼前,她再也忍不住泪水,梦里的难过带到了现实,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哭醒,已经很多很多次了,她伤心的挤进外婆的怀里。
“外婆……外婆……他们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啊……”
她忍不住的抽泣,眼泪止不住的流下。
不用明说是什么梦,外婆就知道自己的外孙女做的是什么梦,因为从小到大,让她介怀的,让她从梦里哭醒的梦,只有他们的离开。
外婆轻轻的顺着单伊一的背,眼角发酸:“我们伊一很好,很懂事,没有人会不喜欢的,没事啊没事啊……”
天还没亮,单伊一的哭声就隔着两面墙传到了外婆的耳朵里,可想而知那是有多伤心。
外婆给她唱摇篮曲,哄她再多睡一会儿,毕竟上学的时候都没有睡过懒觉,这好不容易放假就想让她多睡一会儿。
慢慢的单伊一不在抽泣,呼吸变得均匀,外婆才将她放回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她双眼哭红,外婆帮她擦眼泪,看着看着,擦着擦着,她苍老有些褶皱的眼角也流下了泪。
单伊一的额头布满密密麻麻的虚汗,外婆用手擦拭,将碎发弄开。
“我们伊一受苦了……我们伊一那么乖,都说好人有好报,将来啊,也一定有一个好归宿的。”
这一睡单伊一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后头疼欲裂,昏头转向,眼睛也不舒服,肚子还有些疼,她坐起身,突然身下有一股暖流袭来,她想了想,今天是月初,应该是生理期来了。
每次生理期到的时候,她都要足足的疼上一天才算过去。
她爬起床去衣柜里拿出一片卫生巾,然后去厕所换上。
她疼的实在是要命,想起以前买的有止疼药,可是外婆说吃了止痛药不好,所以这个想法很快就消失,只好默默的又重新躺上床。
不知昏昏沉沉睡了多久,床头柜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外婆打的,她接通,说:“喂,外婆……”
外婆听出来单伊一的不舒服,问:“伊一,怎么了……”
“肚子……肚子疼……”
外婆好像记起来了什么,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说:“嗨,瞧我这记性,等着,外婆给你熬点红糖水。”
电话挂断,单伊一迷迷糊糊中看了眼时间,正是中午饭的时候。
馄饨店里,外婆挂完电话招呼了一下白泽川就进厨房熬红糖了。
一碗热腾腾的馄炖放在白泽川面前,刚才外婆接电话的时候开了免提,所以电话那头单伊一虚弱的声音被他听到,他思索着刚才她们的谈话内容,心里担心得紧,连馄炖都没来得及吃就跑走了。
两手空空离开的他,回来的时候却买了一大袋的暖宝宝,那个时候外婆正好拿着保温杯要去给单伊一送红糖水,于是白泽川叫住了外婆。
“外婆,我去送吧,正好有些东西要给她,您留下看店。”
外婆看了看他手上提的东西,眼神不太好使,她不知道是什么,不好意思的说:“那就麻烦了,小川。”
第三次见面,外婆给了白泽川新的称呼,叫小川。
白泽川似乎很喜欢这个称呼,感觉和外婆更亲近了,以后或许也能和她也更亲近。
他笑着说:“没事,外婆。”
之后外婆还给白泽川指了一下家的方向。
白泽川第一次走这样的石板路,开始还有些不习惯,觉得有些膈脚,他也想到了这么多年她一直走这样的路,脚应该会很不舒服吧。
没一会儿,他就顺着外婆所指的方向找到了单伊一的家,他推开一个没有上锁的木门,穿过一个宽敞的院子,院子里面晾着衣服,是昨天下午拿的校服。
这是单伊一的习惯,买的新衣服都要洗一遍才穿。
经过一个院子,再打开一个木门,就是客厅。
客厅里摆放着有些旧的电视机,很多旧的东西,不过看上去都很整洁干净,这也多亏了单伊一爱干净的好习惯,家里每个月,她都会和外婆进行大扫除。
再往里走,就是厨房,左转就是卧室,右边的卧室开着门,白泽川看了看没有人,想必是外婆的房间,所以左边关着门的房间应该就是单伊一的卧室。
白泽川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单伊一。”
无人应,他又喊:“单伊一。”
他将耳朵贴在门上听动静,也无人应。
这毕竟是女孩子的房间,贸然闯入也不太好,他只好又说:“我可要进来了,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
他缓缓打开门,窗帘紧闭,整个房间有些黑,但幸好窗帘透光,有稀稀疏疏的光透进来,把粉色窗帘的颜色也照进了整个房间。
他轻声的走到单伊一旁边,把保温杯和暖宝宝放到床头柜,蹲下身,轻声喊:“单伊一……”
单伊一紧皱眉头,碎发被汗水打湿,白泽川顺手拿了张床头的纸巾帮她擦汗,也许是感受到了有人触碰自己,单伊一缓缓睁开眼,刚开始很模糊,只看到了面前蹲着一个人,她又眨了几下眼睛,才恢复清醒,看清了这个人是白泽川。
她嘴唇发白,无力的叫他:“白泽川……”
多余的话她说不出来,本想问他为什么在这,可是太疼了不想说很多话。
“嗯,是我。”白泽川很有耐心的说:“醒了的话,我们起来把红糖喝了,外婆熬的。”
白泽川扶起单伊一,将枕头塞在她的腰处方便她靠。
他又打开保温杯,倒出一些红糖水在杯子里,还细心的吹了吹,之后才送到单伊一的嘴边。
单伊一有气无力的想要伸手自己拿着喝,结果却被白泽川阻止,他压住她的双手,语气有些严肃:“别动,你这样拿都拿不稳,还是我来吧。”
虽然语气强硬,但是也没有平时那样的冷漠以及不正经,模模糊糊中,单伊一突然觉得今天的白泽川怎么这么温柔。
喝完红糖水,白泽川拿出一片暖宝宝,撕开后放到单伊一的手心,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是暖宝宝,你……你自己贴吧。”
暖宝宝这个东西,单伊一从来没有用过,她知道这个东西,但是觉得没必要浪费钱买这种东西,反正喝完红糖水,忍一忍也一样能过去。
单伊一疲倦的看着面前的少年,他好像很担心自己,她捏了捏手心的暖宝宝,开始有热度了,这还是第一次来生理期的时候感受到温暖,她居然有些感激眼前的这个陌生而熟悉的少年。
她说:“谢谢……”
白泽川扶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单伊一在被窝里找到自己的小肚子然后贴上去,一瞬间,温暖的感觉包裹着小肚子,她将手也顺势贴上去。
好温暖……
房间再一次安静,白泽川静静地看着她。
少女侧身面对着他,闭眼的时候眼泪被挤出,眼角也变得湿润起来,嘴唇因为痛经没了血色,整个人看上去好破碎。
一瞬间他的心颤了一下,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她流泪。
那一次也是这样,她躺在血珀里看着他,闭眼的那一刻眼泪也如此刻一样流了出来,而他却惊讶而懵的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办,那时的他感觉自己如同沉入水里一般,周围都是嗡嗡的声音。
每每想起这件事,他都会反思,如果当时他没有认错人,那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了。
他蹲在窗边,用大拇指指腹为她擦泪,轻轻拍着她直到她睡着。
上一次他没能为她擦掉眼泪,这一次他终于能为她擦掉眼泪。
“怎么这么喜欢对我说谢谢啊……”他说,“……伊一……”
第一次这样叫她的小名,他的声音都在发颤,好像比考试还紧张一百倍一千倍一样。
伊一,
如果可以,
我想一辈子都护你平安。
伊一这个小名,其实他好早好早就想这样叫她,可是奈何只有在她睡着的时候才敢叫。
那一次,
是我的错,
我不该认错人的……不该莽撞冲过去的……
可是世间没有后悔药,发生了的事情再也改写不了。
这成了白泽川一辈子的心结,她也成了白泽川一辈子的执念。
他轻声的关上门离开。
他走在街道上,感受着她十几年来生活的地方,一砖一瓦,一花一草。
明明从卓兴城到乌城巷也不过三十多分钟的公交车车程,为什么这么多年他就没有来这边找过呢。
也许是潜意识里认为这个可爱安静的女孩应该和他一样,就住在这个幼儿园附近的吧,所以她才会找到这个幼儿园,找到幼儿园里孤独的他。
五岁那年是白泽川和单伊一的第一次见面,那次汤圆不下心跑到了乌橙巷,白泽川也不认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结果只能在副食店那边坐着哭,当时玲姨还把他认成了小女生,因为实在是太漂亮了。后来单伊一帮他找到了被图钉扎伤的汤圆,并去社区医院做了处理,拿了药。
那一次白泽川匆匆忙忙的和单伊一对视了一眼,没有任何特别的印象,只觉得单伊一好高,是一个比他大的姐姐。
可是没想到现在他才发现,他们差不多大。
第一次相遇,白泽川也是无意中闯入她的世界,对她的世界毫不知情,一直住在新城区的他也很少来这些地方,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同一年第二次在幼儿园相遇之后,他莫名觉得她很熟悉,于是就记住了她,后面慢慢的相处接触,他觉得她很好,弥补了他的孤独,有了伙伴。
如果真的要问白泽川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去乌橙巷找她,只能说第一次的相遇不是相遇,不过是一个擦身而过,幼儿园的那次才是真正的相遇,真正的刻骨铭心,他不觉得那样善良的少女住在那样幽暗的环境,而是像公主一样住在城堡里。
白泽川并不是偏见新老城区,他只是偏心单伊一是世界上的公主。
离巷口越近,嘈杂的声音就越大,车的鸣笛声,来来往往的人的声音,以前他没有发现原来这些声音参杂在一起居然这样扰人。
他刚走到巷口上面,就听到外婆和副食店里面的老板在聊天,话题中聊到了单伊一,没有任何思考的他立刻就躲到了副食店门口的一颗很大的梧桐树下偷听。
那时的梧桐树树叶已经秋黄,地上掉落了许多的叶子,若是踩上去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奈何白泽川很敏锐,没有去踩那些能引起声响的落叶。
外婆叹息道:“今早伊一又做噩梦了,这些年总是噩梦缠身,是不是得去求个什么护身符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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