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股暖流,从肩膀处开始,像饥渴的稻田,有了上游的放水,水在晒得横七竖八的裂缝中浸透、充满、流动,浮尘泛起,碎叶和枯的草根泛起,蚂蚁和更小的昆虫如临大敌,匆匆逃离,煞白的泥土发出鱼儿的灵巧的嘴儿在水面唼喋的声音,密密麻麻,他知道,是每一滴水,填满了土壤的每一个窟窿。他站在田埂上,越来越密集的声音也填满了他的每一个毛孔,他常常忘记,这时候,经常会有成群的蚂蚁,爬上他的脚棍,痒痒的,酥酥的,它们,从不咬人。他常常陶醉其中,忘了夕阳,坠坠地开始西沉。
这种感觉,他似乎曾经拥有过,似乎在很久很久的,遥远的以前,他没有想到要去抓取,它自然就在他的脑袋中间,开了一条缝。
那是他上学的年代,记不得,是读师范,还是初中,总之,春天要来了,他就要回去。招了三次手了,汽车顿也不顿一顿,轰的一声,扬起满天的黄尘。他确切地感觉到,每次汽车来到跟前时,都是速度最快的,声音最响的,带起的风刷着他的衣物,他的皮肤,每次都好似裂了一条一条的裂痕,那是司机的狂傲,和对自己的蔑视。
天要黑了,如果再坐不上最后一趟班车,又要走上半个小时,回到学校那个黑咕隆咚的夜晚,第二天,再重复今天的等。
最后的班车来了,他才突然发现身边多了几个人。一个人还好,多了几个人,拥挤的班车更不肯停,他恨他们,为什么要在今天与他竞争。
但奇怪的是,班车哼哧哼哧,竟然慢慢地停了下来。他又觉得要感谢这几个脏兮兮的民工——是不是大家的一起招手,引起了司机的同情?
他们冲了上去,拖着扁担,背着蛇皮袋,手中还抱着铝锅瓢盆。他不好意思冲,手中提着袋子,背上背着书包,最主要的是,眼前架着一副眼镜,明摆着是一个读书人。
在一阵眼花缭乱,令人晕眩的磕磕碰碰中,他爬上了车门的最后一个台阶,另一个脚,却悬着空,因为随便怎么动,都会踩着别人的脚。
但他很庆幸:无论如何,它都会载着自己回家了。
周围,全是蓝色衣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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