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同海也搞个‘春蕾计划’,八九十块钱的学杂费,相当于三四百斤的尿素。剩下的一百多块钱,又可以买四五百斤的化肥,可以省我多少钱啊。这个忙,你一定要帮!”
“你不知道,‘春蕾计划’只资助女童,男孩子不符合条件的。”
“重女轻男?”
“是啊。”
“这不反了吗?”
“正是因为我们重男轻女,女孩子不让上学,所以才要救助女童呀。你这一个男孩子,怎么子你都会缴的,是不是?”
“说是这么说,但是,两百块钱蛮多咧,你就没有别的办法?来,吃麂子肉,麂子跑得快,肌肉好发达,爬山越岭就像飞一样,看你这瘦弱的身体,吃一吃看能不能变变样。”
“就是来到你们村,才瘦成这样的!唉,这可恶的柳大雄。”一讲到瘦,他就会想到柳大雄,这个乡教育办公室的主任,把他分配在这个山头旮旯,从此很快从一百斤减到八十七斤,稳定至今。
“真是造孽啊,刚刚毕业就来我们村受苦,你看,皮包骨哦。”她抓着他的手臂捏上捏下,“真是一点肉都没有,你吃到哪里去了呀?你们也动不动会吃大餐啊?你的身体就这么不讲人情?你摸摸我的!”抓着他的手就往她手棍上捏。
果然,跟自己的相比,明显有一圈厚厚的,软软的肉,又软又暖和。
“怎么样?”
“奇怪了,你天天做农活,怎么比我还多肉?难道你吃得比我好?”
“哪有?天天吃青菜,只有一年三节才有肉吃。只不过,我没有心思想东西,你肯定天天有心思,在想东西。是不是?”她又使劲捏着他的手臂,捏着仅有的一点肉,令他生疼。
“没有,有什么想?教小学生,又没有什么难题,没有!”他知道自己天天愁什么,但怎么会跟她说呢,她又不能解决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还想难题!一加一我也知道等于二,我的意思是说,你是不是会有时,晚上,睡不着,在想一些你得不到的东西?”
“是啊,我是经常睡不着觉,听着外面的蛙声,水声,风声,虫子声,整个晚上都翻来翻去,又没有哪里去,望着外面的水塘,有时一望就是一整夜,好像魂都没了。”
“在想什么?”
“什么都想够了,只是什么抓不着,感觉到整个身子,整个心都是空的,像褪干净了肉的丝瓜布,飘在禾苗之上,青草丝茅之上,痒痒的,辣辣的,撕肠挠肚,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你说谎!”
“我是说的真的感觉,太难熬了,刚来的那一年,现在更好一点了。”
“我是说,你也二十几了吧?”
“没有几,就二十,也快几了,虚岁就二十一。”
“也还蛮大了呀,我是说,你就不会,不会想那个?”她顺势而下,刮着他仅有的一层薄薄的可怜的用于渡过整个冬天的皮下脂肪,挠着他的手心,摩着他的手背,她粗糙的手像长着小鲫鱼的鳞,又像小鲫鱼的小嘴,又刮又吮,又痒又疼。。
“想什么?”他涨红了脸,他看到她暧昧的眼神像灶膛里的柴火,热辣滚烫。他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但他只是机械式地回答,以问代答,并没有想到有更好,更合适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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