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旁生长,伸长,胀破这比铁皮还硬的土地,去吸取露水,吸取阳光,占有无尽的空气的地盘。
熔岩在地下奔流,大地在无情地颤动,一场热浪翻滚的大火正悄无声息地逼近。
他听到了脚下地火的轰鸣,不远处的山火噼哩啪啦,在燃烧着一切坚硬的、扎人的物体。整个世界一片红火,热的力量充满所有他能想到的角落。
“变,变!”她的耳语透露出春天的喜悦的气息,仿佛不是从空气中传播过来,而是通过固体的振动传导过来。
他无法阻止脸的火热,血的奔流,耳的辣火辣烧。
这时,隔壁的厕所突然“咿呀”响了一声,一道光扑了进来。又“咿呀”响了一声,那道光悄然逝去,随着那人的脚步。
但草屋的门框又“咔嗒”响了一声。
“嗯,有人——?”
是那唱着山歌的女人的疑问?
他惊恐地回过头来,迎接他的,却是钟晴格外的温存。他和她,无法再说话。
这时,他却觉得他的耳朵格外的灵,听到了屋子外那人的脚步敲着碎小的青石板,渐渐远去。
他想挣扎,但他的脑袋却不能动荡,固定得死死的。
在一片混乱的冲突中,他第一次感觉到这叫作口水的东西,除了可以吐人,表示深深的厌倦和仇恨,还可以那么甜蜜、可口和肥美,甚至会不由自主地——喝了下去……
“想不到,也不算小嘞,嘻嘻!”在古井边,钟晴一边清洗着双手,一边笑嘻嘻地看着他。
他没有吭声。
“怎么?没什么味道?”她轻轻地踢了他一脚,在恍惚中,他差一点儿跌进了井里。
他看着水中的倒影,看见自己的脸红得比关公还红,甚至像包公一样黑了。
“不会被人发现吧?”
“你不说,谁会发现?”她浇着井水,清理着自己弄乱的头发,他突然发现,她竟然那样地妩媚,像多年前他见过的那个即将成为他叫婶婶的搭着红盖头的面带羞涩的桃花的新娘,正是那天晚上,让他多年以后,第一次做了春天的梦。
后来,他才知道,她叫花花。那是一个夕阳西下的黄昏,她坐在一辆二十八寸的自行车的后座上,一个壮实的前辈扶着车把,一个壮实的后生就推着后座,扶着她身子的,应该就是她的老公,他的叔叔吧,从七高八低的石阶上抬上来,摇摇晃晃,荡荡悠悠,荡上禾场上来。
一抱下车,她就坐在竹椅上,照例,脚是不能着地的,踏在一个很大的簸篮里,脸是不能被人看到的,顶着鲜红的红盖头,天日是不能见的,虽然太阳已经落下山去,一片如血的残阳,一个五六十岁的成熟妇女,在她的头顶上端着一个竹筛。
到处热闹非凡,在这将夜未夜的时候,禾场边温着黑陶罐子米酒的红烫烫的火屎还没有灭,一明一灭地闪着温暖的光,映照得她胸前红通通的一片。她腿脚手臂全笔直,红衣服红裤子红鞋子,没有一点儿褶皱,坐得端庄神秘,全山窝的人,都在猜测,她会长得有多漂亮。后来,老师教给他的端庄、苗条、窈窕、妩媚、妖娆、金莲、婀娜、娇艳,他都能且只能安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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