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看不出来,对布料裁剪刺绣不了解的人更看不出来。
唯一不变的,是他腰间的那枚陈旧香囊。
此香囊一没刺绣,二布料粗糙,针脚还极疏,实在没有什么可取之处。
这样的云熠,跟先前判若两人。
并不是说他的容颜因为朴素的打扮有减,相反,添了几分风流恣意,更显惊人。
说他不同,说的是他此刻神情,棱角尽敛,没有任何攻击性,眉眼舒展,唇角留笑,像极了要去见心上人的纯情少年。
云熠所站之地,是神都之巅。
两块被风雨侵蚀得尽是孔洞的巨石立在两侧,被狂风吹得不住地摇晃,似乎每次都只差一点,差一点就要滚落前面的悬崖,砸向万神台。
云熠抬足,薄唇微动,歌起。
“忆得旧日 青涩且疏狂
醉死梦生 匆匆草草虚妄
阅尽繁华 未曾有彷徨
却未识得 流水落花惆怅
暮止西隅草堂
一人一骑倚辔东边来
花羞玉颜妃羞妆
烟笼月 惊觉夜色将伊藏
万感生 彻宵痴看烛泪淌
欲将心事付丹青
意态总是凝且静
从此相思销骨形
若无琼台大点兵
终生难见俏人影
从此拔剑入军营
一门心思作夜莺
罪行不过少慕艾
未敢辜负双眼与寸心
……
未敢 辜负 双眼 寸心。”
云熠唱着,直直走向悬崖。
玉板随着歌声一块块从雾霭中现出,稳稳托住他的步履,直到他登上另外一处山顶之巅。
此处,远及不上万神台金碧辉煌,没有琼楼玉宇、桂殿兰宫,也没有奇花异树、祥枝瑞草。
只有一栋普普通通的两层木楼,及木栅栏围起来的院子。
院子的门是由竹子搭造,系门的只是一根豆角藤。
云熠轻车熟路,推开竹门,迈了进去。
院子里,搭着竹竿,竹竿上晾着男衣、女衣各二。
男衣是跟云熠身上穿得一样,都是蓝布袍子。
女衣是白色裙子,裙摆上绽放着朵朵金兰。金兰由金线绣就,日光之下,闪着碎光。
风恰到好处将衣摆撩起,却又不会把衣服刮掉。
衣服显得很轻,看样子早就干透了。
栅栏边上,还种着一畦豆角和黄瓜,两种藤蔓相互缠绕共享支架,偏还瓜丰豆密。
角落里另有两埯土豆,看茎叶有些老萎,应该也到了收获之时。
这些与早春季节很不相符。
云熠在院子里没有停留,而是撩起袍角,沿着木台阶拾级而上,直到最后一个台阶。
“予安,我来看你了。”云熠轻声说道。
这语气,带着情人的亲昵。
当他抬脚就要迈上最后一级台阶,一道气流从二楼屋舍直贯而出,迅猛异常,扑向云熠的胸膛和面门。
砰。
一阵闷响,云熠被气流击中,连下十三道台阶,撞在拐角的护栏处。
咳咳咳。
云熠放下刚刚掩住脸面的袖口,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丝,看了看血花绽放的袖面,脸上没有任何痛色和恼意,唇角朝两侧勾起,剑眉飞挑,胸膛漫出笑声:
“予安,我说过,你当初看上我,就是因为我的皮囊,所以这张脸,无论如何都不能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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