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薄如蝉翼的父子关系,修复不了了。
蒋仲为已然是雷霆之怒,脸部肌肉颤动,“为了个女人,不要前途,忤逆长辈,目无尊长,你母亲含辛茹苦,从小到大,条件优渥,没让你吃一点苦头,倒养了一副窝囊败相!”
“方小姐肯离开,证明她比你看得清利害!你外公和母亲将集团托付于你,你干了什么?肆无忌惮,蛮横霸道,作为男人,担不起责任,无魄力,无大局观,一味沉溺儿女私情,不堪大用,懦弱!”他伫立着,身板高大宽阔。
历文成看着他,“我明白你为何如此。”
周贺年扯他胳膊,想让他住口。
“你自恃家国天下,母亲当年为了你的抱负倾尽所有,你便认为,全天下的妻子都应该为了丈夫妥协,为了丈夫的未来忍让。可到头来,这身衣服你对得起,你的家呢。”
蒋仲为俨然已是爆发边缘。
“你的大局,你的责任,你的魄力,里面有我母亲的位置吗,有我吗,有我哥吗。”
他怔住。
历文成仰起脸,笑得悲痛,“母亲生产,你去过吗,我和历行之属于异卵双生,你知晓吗,母亲去世,你伤心过吗。”
周贺年踉跄后退,“你胡说什么…”
“蒋仲为,你这一辈子,自私薄情,为了自己的前途,放我母亲孤苦伶仃,含恨而终,现在又想以同样的方式搅合我的人生。你不配为人父,不配站在这里跟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的人既然在我身边安插了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我的手段。我最后问你一次,小休在哪!”
‘啪’的一声脆响。
历文成身形摇晃,偏着脑袋,面颊泛起骇人的血紫。
阿权没挡住,拦腰抱着他站稳。
蒋仲为胸膛剧烈起伏,“如此狂悖,不磨磨你的性子,休想再见到方小姐!你既警告我,我也提醒你,在我手里,抹掉一个人在国内所有的痕迹,不难。”
历文成脑子里有根弦骤然扯断。
他胸口一凉,眼前瞬间模糊不清,身板轰然塌陷。
“阿成!”周贺年蹲下,手足无措,“老蒋啊老蒋!你说你——”
历文成单膝撑地,声音哀切,“世伯,他不懂,您也不懂吗。”
周贺年痛苦掩面。
“小休跟了我之后,她还不够为我着想吗?善仁基金会内里腐败,我被栽赃受贿,她无条件信任我,维护我,还我清白。E先生在南边笼络多方势力,要我的命,小休不惜只身犯险,当活靶子,怀有身孕被绑架,你们现在又拿斌成和历家,逼她离开,齐昀是持枪潜逃,万一他——”
周贺年蓦地抬起头,“身孕?老蒋!”
蒋仲为撇过身,“有身孕又如何,他若成器,就应该同我当年一样,珍惜方小姐的牺牲,维护家族,完成男人大业。”
历文成胸口那股腥气压了又压,涌上喉咙。
他腮骨绷得麻木,再也压不住,浓稠污血伴着咳嗽喷出,溅在蒋仲为的皮鞋上。
佣人霎时乱成一团,打热水,叫医生。
蒋仲为垂眸,盯着那处血点,一动不动。
周贺年捧起他下巴喊话,“阿成,阿成!”
历文成神志回笼,手背一抹嘴,微不可查的哽咽,“世伯,我从小敬您,小休和我领证当日,她担心您因为钟老的事情不喜欢她,整日念叨,要如何孝敬您。您就这么瞒着我,骗我,辜负我。”
屋外是浓白的雾气,周贺年看着地上那滩血,心惊胆颤,悔不当初。
历文成满身污秽,眼里无尽沧桑,整个人说不出的悲凉。
他笑,笑得人发怵,“周先生,蒋先生,这种随处是暗算的日子,没有小休,我历文成这条命,从此与各位无关了。”
倏尔无声。
阿权渐渐撑不住他。
“阿成!”
蒋仲为呼吸一滞,大跨步,蹲下。
历文成脑袋垂至胸口,无声无息,跪坐在地板上,任周贺年如何呼喊,没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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