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起来繁琐,但是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等陆玄收起了长枪,十几个喽啰已经全都躺倒在地上,抱着身体龇牙咧嘴地哀嚎。
在刀疤脸老大震撼的眼光中,陆玄慢慢走了过去,先蹲到一旁趴着的阿桃面前,一巴掌砸在他的后脑勺上,引起一声痛呼。
啪!
“哎哟!”
“挺牛逼啊你!”
啪!
“哎哟!”
“练了几天功夫,就敢下山踢馆!”
啪!
“天晴了,雨停了,你又觉得自己行了?”
......
陆玄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和阿桃的痛呼声,此起彼伏。
站在一旁的刀疤脸见状,悄悄向后挪动脚步,可刚挪了一尺,忽然就静止不动了。
不是不想动,是不敢动。
长枪的枪尖,被陆玄随手捏着,顶在他的心口,吓得他面如土色。
“你为什么知道,我有三千两银子?”
刀疤脸面色剧变,稍一犹豫,忽然感到枪头有向前用力的趋势,吓得他急忙开口:“杜逢春,是杜逢春!”
“他之前下山来找我买迷药时,跟我透露过,倾天观老观主留下了三千两银子的积蓄!”
听到杜逢春的名字,陆玄神情露出一丝恍然。
原来杜逢春的迷药也是从这里买的......
还真是新仇旧恨赶上了......
“你......你不能杀我!我弟弟是天门的核心弟子,这个赌坊后面站着的可是天门!”
刀疤看见陆玄的脸上露出了迟疑的表情,心中更是惊惧,生怕他是在琢磨着杀了自己,赶忙拉出靠山。
陆玄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谁特么要杀你,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大庭广众的,杀人是要经官的,多麻烦。
“交钱!”
“什么钱?”
陆玄冷笑道:“当然是我师弟的医药费、营养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还有我的跑腿费,劳务费,精神损失费......”
不理会刀疤脸苦下来的神情,他又补充了一句。
“哦,还有你们在场十六人的赎金。”
听到那笔赎金,刀疤脸脸色一变,梗着脖子面露狠色:“老子要是不给,你能怎样!”
噗嗤!
长枪向下移动,重重钉入刀疤脸的大腿。
“啊!!!!!!”
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从刀疤脸喉咙里发出。
陆玄看着哀嚎的刀疤脸,没有表情。
“沙雕。”
“你不会以为,我是来跟你们黑社会普法的吧?”
......
等到王大壮急匆匆跑下山脚时,刚好看见一身道袍的陆玄从容地往回走。
左肩扛着阿桃,右肩扛着一杆长枪,枪上还挑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赌坊里所有的银票加起来也没有七千两,又把碎银子都拿了出来,凑成一大包。
七千两,已经能赶上老观主两辈子的积蓄了。
开赌坊的果然赚钱。
毕竟他们明明可以抢的,却还让你进去玩了两把。
不过比起开赌坊,还是抢赌坊更赚钱。
王大壮喊住陆玄,神色紧张:“陆玄道长,他们没难为你吧?!”
陆玄想了想:“没有,他们蛮好说话的,交了赎金,我就回来了。”
王大壮像松了口气,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我先前还怕你年轻冲动,压不住火气,和他们打起来!”
“开赌坊的这群人,背后有天门撑腰,你可千万别和他们起冲突啊!”
陆玄没有多解释,而是皱了皱眉:“他们背后真是天门?”
他先前听刀疤脸说时,还以为这家伙是在扯虎皮。
毕竟以天门在整个邾国的地位,怎么会经营区区一个乡镇赌坊?
王大壮满脸苦涩:“不仅是这家赌场,邾国至少有五成的赌场都有天门参与。”
“而听说另外的五成,都是朝廷在管......”
“若非如此,我们家二壮被打死,我怎么会......”
陆玄看着他,没有说话。
当年他第一次下山吃馄饨的时候,看见的王大壮还是很强壮的,双目炯炯有光,说话洪亮。
而如今,他麻衣破洞,发若枯草,更重要的是,双眼已经浑浊。
人的衰老,岂非总是眼睛先老?
陆玄看着他良久,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那是他原先准备赔偿赌坊的银子,现在倒好像有了更合适的去处。
“等等。”
在王大壮转身离开前,陆玄叫住了他。
“多谢你通知我,救下阿桃。”
王大壮看着手中的银票,神情愕然,带着些诚惶诚恐。
“陆观主,二壮已经没了,我要银子已经没用......”
他想把银票塞回去,可是陆玄已经不给他机会,转身已走了很远,径直上山。
“谢谢!”
“谢谢陆观主!”
“谢谢陆观主!”
......
陆玄听到王大壮在背后大声的道谢,带着压抑的哭声,却没有回头。
人生最最好的事情,当然是至亲无恙、阖家安宁,但是如果命运不济,至少孤单落在世上的时候,不必太过困窘。
可即便是这样,这对世界上无以数计的底层百姓来说,也太过艰难。
因为世上还有太多赌坊这样的地方,还有太多不是赌坊却比赌坊更可怕的地方。
而陆玄所能做的,只有用一张银票,来解决一个可怜人的一段困窘,以此宣泄自己那点微薄的同情。
他走到道观门口的一大块空地上,只觉得阳光白晃晃的刺眼睛,扛着阿桃和一大包银子走了老远,身上热得有些发燥。
这是又一年的盛夏,朱明盛长,甫与万物,肃势浩荡。
他轻轻叹了口气。
可惜盛夏的阳光照不到人心的清朗,浩荡的风从没能吹走世上的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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