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玄看着过去一个月,一斤没瘦的邾长贵,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对他口中所说的“瘦了不少”,感到恍惚。
之前邾长贵一天四顿,顿顿飞禽走兽、生猛海鲜。
陆玄砍了伙食经费,又限制了用餐次数,但是控制不了胖子的饮食结构。
为了吃饱,胖子中午一顿就要炫三桶米饭,还常常用烙饼卷面条吃。
事实证明,碳水胖人啊...... 陆玄望着脸圆的像烙饼一样的胖子,眼中流露出一丝茫然。
“我要是没记错,好像昨天刚吃了扒肘子吧.......”
陆玄看着眼睛眨巴眨巴的胖子,终于叹了口气。
“克制点。”
说的是,让邾长贵下山点菜时克制点。
漫长的午觉醒来后,陆玄又躺在床上,例行观想了剑气九丈九。
自从上一次追杀李兴霸时,因为怒气buff加成,剑气最长延伸到三丈三后,陆玄每天在这一剑上所能取得的进展,已经如同龟爬。
等取得了肉眼不可见的进步后,天色已经暗沉。
他走出屋后,忽然闻到对面的餐厅里,飘来浓郁的复合香气,心里陡然一沉。
这气味,似乎是纸醉金迷的那一个月所吃到过的,超级佛跳墙.......
隔着餐厅的窗户,陆玄看见邾长贵心满意足的坐在桌前,而穹窿客栈的掌柜正在亲自朝桌上摆着酒菜。
明亮橘黄的油灯照亮室内,满桌的菜肴蒸腾热气,桌角还有一朵明显是掌柜从山下折来的梅花做点缀。
寻常人仅仅是看到这幅景象,都会感到初冬的寒意被驱散。
陆玄心里的凉意无以复加,咬着牙齿问道:
“这一桌要多少银子?”
客栈掌柜满脸愉悦的布置着饭桌,看到陆玄,像看到财神爷,满脸喜气地迎上来。
“您放心陆观主!都是老主顾,我给您骨折价。”
“只要六十六两!”
“嘶---”
陆玄又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地望向胖子。
“我不是让你克制点吗......”
邾长贵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掌柜的太热情了,大家都是老熟人,一番好意,不好意思推却.....”
陆玄沉默了,看了看“不好意思”的邾长贵,良久,又看了看掌柜,语气颇为真诚。
“寒意深重,掌柜不妨留下一起小酌两杯。”
掌柜受宠若惊的看了看陆玄,颇为意动的搓了搓手,嘿然笑道:“那多不好意思啊。”
还没等陆玄说话,他已经坐下。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酒过三巡,桌上已经杯盘狼藉,掌柜已经趴倒在桌上。
陆玄捏着酒杯站在窗边,看着窗外敷上一层如沙般的细雪,才真切的感到冬日已经降临。
原来不觉之间,又过去一季了。
长贵刚上山时还是初秋,如今已经入冬。
陆玄回头看了一眼,邾长贵白胖的脸上布满餍足,眼中带着微醺的迷离和对世事的不谙。
趴在他身旁的掌柜和他身形相仿,同样白胖的脸上,是同样的表情。
都是福贵之人啊。
蓦地,陆玄忽然想起那个名字叫福贵的少年人。
那少年的脸上挂着的,常常是另一种神情。
像桌角的那支梅花。
这是他死后的第一个冬天,第一场雪哪。
陆玄忽然觉得,手中的酒杯里,也盛满了氐惆和凄切了呢。
过了很久,邾长贵像是慢慢醒过神来,双眼还有些发直地看了看身旁的掌柜,问道:“他怎么办?”
陆玄转过身来:“你抓紧把他送下山,手脚麻利点,不要被旁人发现。”
邾长贵神情一惊:“你在酒里下了毒?”
外面下着雪,山路又冷又滑,邾长贵不明白为什么不留掌柜在观里过夜,又为什么送他下山,不能让别人发现!
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谋杀啊.......
陆玄平静的摇了摇头:“那倒没有。”
“银子还没有结,你抓紧把他送下去,以他现在醉酒的程度,没人提醒的情况下,兴许就忘了。”
“那他要是没忘呢?”
陆玄捏了捏拳头:“饭也吃了,酒也喝了,我还安排了代驾送回家,再谈银子,是不是有点不懂事了?”
邾长贵看着陆玄,眼中满是叹服。
最顶级的逃单方式,往往就是这么粗暴简单。
邾长贵一把拎起同样肥胖的掌柜,扛在肩上就走出了屋。
透过窗户,陆玄看见一个肥胖的身影肩扛着另一个肥胖的身影,在浅浅的雪地上留下浅浅的脚印。
雪渐渐下大,落满地面,围墙,苹果树......天地一片雪白,与桌角的梅花相映。
那话怎么说来着?
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
欲寄梅花,莫寄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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