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上前些,裴卿。”皇帝坐在龙椅上,向裴衍招了招手。
他在面具下扯了扯嘴角,那是一个冷笑。裴衍感觉现在自己就像只被套上沉重枷锁的狗,而龙椅上这个自以为能牵住项圈的人正在用一种夸赞的眼神仰视着他。
皇帝觉得松了一口气,他十分庆幸裴庆死了,他再也不会让他们父子俩再生嫌隙了。他把裴衍一直对自己既恭敬又冷淡的距离感归咎于裴庆对他的洗脑。
这究竟是出自于君臣之礼还是出自于他身为皇子对他自己父皇的疏离感?皇帝不愿意深究这个问题。
“你做得很好,朕应该嘉奖你。赏赐是不能少的,朕病初愈,朝中诸事太多,朕听闻五殿下近来监国其中少不了你的功劳,朕欲给你封爵,授你位在公亲之上。”皇帝道。
皇帝想一步步来,先给他封爵再慢慢想法子揭露他的身份,他的爱子必将傲视于所有人,而前提是他会甘心乖乖地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陛下的封赏,究竟是对臣救回县君还是对于臣斩杀刺客的嘉奖?”裴衍问道。
皇帝果然不悦,即便是亲子他也不习惯他这样公然地质问自己。
“两者皆有。”
裴衍道,“那么,臣请陛下降旨,让臣统领大綦重兵抗击胡人和叛军。”
皇帝一震,他能理解为臣为子想建功立业的心,战场上刀剑无眼,将士们的脑袋随时系在裤腰带上。但这是他的儿子皇帝不想他只身领兵冒险。
裴衍继续道,“大綦内忧外患,陛下先前说让臣领兵,但一直不肯交与臣下兵权,臣不明,还请陛下明言。”
皇帝一直想逼他自曝身份,即便他是一个罪妃的儿子他也有办法保住他立他为储,但现在反而是他自己在逼自己这个做父皇的承认他的身份。
他希望儿子勇敢,却不希望他太过勇敢。
裴衍亦在试探,皇帝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却不肯松口兵权,身在皇家,在权力面前谁都无法真正放心,一旦兵权旁落,对于执政者而言无异于拱手江山。
“此事朕已说过会考虑,你不必再多言。”皇帝道。
“陛下既无让臣领兵卫国之心,就罢免臣的官职贬为庶人吧。不瞒陛下臣十分向往那种悠扬见南山的田园生活,若陛下应允,臣愿就此远离朝堂此人不入官场不问世事。”裴衍步步紧逼,他今日的情绪已快被逼到极限,无论是依命手刃恩人还是让他心爱的女人恨他,裴衍都不想再忍了,他第一次这般不能冷静自持,这一切都源于那个女人对他满腹怨恨的眼神。
“裴衍!”皇帝被这句话气到了,连手指都在颤抖,“罢了,今日你抓拿刺客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早朝朕再与众卿商讨征讨之事。”
他在心里冷笑,皇帝果然已经知晓他的身份,不然不会允许自己这样忤逆他。这不是对待臣子的态度也不是对待皇子的态度,要不是现在其他皇子不中用,皇帝绝对不会允许别人这样忤逆和触怒于他。
他故意将那个带钩给了李昂的儿子李晤,为的就是试探自己若还活在时间皇帝的态度。
裴衍拜道,“谢陛下,臣还有一个请求,请陛下成全。”
“你说。”
“这个刺客身份非同小可,臣已查明,此人曾是已故去的赵淑妃宫中的护卫,亦是她的义兄。请陛下允许臣为此人发丧。”
皇帝一惊,看着他一副不会妥协的眼神,生怕他又说出什么辞官的话来,只得松口道,“不兴道场,不立碑墓,你要替他发丧便随你,只是这一切都要秘密进行除了你我不许有第三人知晓。”
裴衍冷笑,“臣谢陛下。”
皇帝摆手让他退下,这才捂着胸口犯起了痛来,王拙立马上前就要宣太医,皇帝制住了他。
“朕怎会生出这样的儿子?”皇帝不可思议地怒声道。
王拙替皇帝拍了拍背,道:“这是陛下之幸,大綦之幸啊。”
皇帝知道王拙已猜到自己的心思,问道,“何幸之有。”
“六皇子有为君之才,文韬武略自不必说。他要领兵伐胡筑我大綦永世太平,陛下心理高兴但不想纵容了爱子,这才疾言厉色了起来。”王拙笑着说道。
“哼,朕膝下皇子稀少,能继大统者没有几个。他若有个三长两短,都说万岁可哪个帝王能活到万岁,朕老了只怕哪一日就长睡不醒了,无论如何都要为大綦江山打算。”皇帝道。
裴庆的尸身被安然下葬,他终于恢复了他的原姓蒋姓,皇帝说过不许为他立碑简直可笑,一个在世上无牵无挂的人哪里还需要为自己身前铭文,他感到心里空荡,蒋庆救了他,却死于自己之手。说他忘恩负义也没错。
陈平看着裴衍心中亦是慷慨,他在心里感叹裴庆命不该绝,他们都是身若浮萍之人,不知哪一日就身首异处。
裴庆触及了皇帝的逆鳞,就算没死此生也活在被通缉的命运中,要是真正早一步离开大綦就好了。
最新网址:xiashuk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