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这字……”
一旁的李季常刚说了几个字,就被张连庆挥手打断:“季常兄说得不错。王兄这字有形无神,确实也犯了右军习气。”
无视众人,尤其是那几个字写得好的人的怪异目光,张连庆再次睇向面色平静的王维远,一脸鄙夷的耻笑道:“何谓厚颜无耻,今日可是让王兄给展示的一览无遗了!”
“姓张的,休得信口开河污人名声!”秦时均再也忍受不了张连庆对好友的肆意侮辱,厉声呵斥。
他正要继续说话,却被王维远伸手拉了一把,示意他不要插手此事,秦时均只能恨恨地瞪了张连庆一眼,不甘得退后一步。
他二人这一瞬间的拉扯,以及秦时均的闭口不言,落在张连庆眼中,却让他误以为王维远是心虚之下拉住好友,不敢将事情闹大。
于是,张连庆更是气焰嚣张,索性指着王维远大声讥笑:“敢做不敢当的怂货!一个不知哪个穷乡僻壤跑出来的乡下泥腿子,真当自己入了京城就变成锦鸡了吗?
给远山居士提鞋都不配的东西,还敢去模仿远山居士的字!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真是丢人现眼,贻笑大方!”
在场几人见泸定伯家这位庶子,讲话竟是如此字字阴狠,不留情面,又看到一直安静无声,神色淡然的王维远,两厢对比之下,不由就对张连庆的咄咄逼人多了几分不满。
人家写字就算是模仿的又怎样?大家谁不是从握笔开始,就拿名家字帖摹写的啊!
难道远山居士名气大,他的字就不能临摹了吗?
三皇子看了眼此时正口沫横飞,趾高气昂的张连庆,再看了眼沉静缄默的王维远,目光不着痕迹地闪了闪。
而景川侯听着泸定伯家的一个庶出子,大庭广众之下口口声声对着王维远泥腿子,泥腿子的喊着时,心里不由就生出了几分怒意。
他正想开口斥责,却见王维远自己站了出来,语气平淡地问张连庆:“敢问这位公子是哪家的?祖上何时发达的?是否世世代代都是官宦子弟?”
此话一出,张连庆面色通红,众人却都笑了,谁不知道泸定伯的妾室,张连庆的姨娘就是农家出身的啊。
王维远望了众人一眼,又道:我只知当朝太祖皇帝也是躬耕于畎亩之中,迫于生计,奋起反抗,这才有了我大晋至今两百多年的国怍。若这么算的话,莫非你也要指着皇族去骂声泥腿子不成?”
此言一出,效果惊人。
那帮青年先是快速瞄了下三皇子的脸色,又看向仿佛不知道自己讲了什么,依然安之若素的王维远,心里顿时对那青年多了几分佩服之情。
同样都是说话,这短短几句话可比那张连庆的长篇累牍锋芒毕露多了!
三皇子目光透出厉色,脸上也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张连庆被王维远这番话堵的哑口无言。
太祖皇帝起事前确实是庄户人家,这个举国皆知,他是否认不了的。
既是否认不了,他又指着王维远的鼻子骂了泥腿子,若是三皇子深想的话,岂不是就等于在变相的斥骂皇室贵胄的泥腿子身份?
这个姓王的实在太刁钻,偏偏拿着他说的话头去钻空子来攻击自己,眼下无论怎么回答他都没有好果子吃。
气急交加之下,张连庆一张胖脸涨成了猪肝色,凉爽的秋日里,冷汗自他的额头淋漓而下,“噗通”一声,他双膝跪地朝向三皇子,嘴里连声告罪:“殿下明鉴,小子言语有失,内心并无不敬之意,请殿下责罚!”
言罢身子整个俯趴在地,像一条瘫掉的老狗,再也没了之前耀武扬威的劲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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