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开的,我根本无颜去见父亲。”
“这不是你的错,都是楚霄寒他们父子阴险狡诈才害了大家!”
玉蝉眼圈一红,默默垂泪,“也怪我误信恶人。”
话到这,杨柳便将自己的当初疑惑问了出来,“当初你明明已经和沈长亭谈婚论嫁了,为何又会和楚霄寒……”
“我对长亭确实没有那种心思。”
玉蝉面色如常,除了眼中仍有泪光,提起沈长亭没有半分情谊。
可这才是不正常的地方。
杨柳明明记得当初她和自己说到沈长亭时面带羞涩,眼含情愫,还表示等他军中的事忙完就与他成婚。
她看得分明,玉蝉就是喜爱沈长亭的。
但她现在表现得却全然不像曾经那样,甚至一点情谊都没有,就算是移情别恋也不至于是这种表情。
这实在太不对劲了。
杨柳压下自己的猜想,当务之急是对付楚霄寒他们。
“我本来想去找沈长亭来救你的,但是却没有他的消息。”
玉蝉说:“应该是被他们引走了。”
当时城中一片混乱,父亲苦苦支撑,却没有援兵来救援,想来是被调虎离山了。
“那恐怕凶多吉少了。”
沈长亭心系玉蝉,她被抓了这么久他不可能没有动作,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听到这话,玉蝉面上肉眼可见的失意。
杨柳拉住她的手,安慰她,“我相信他一定没事,我们会找到他的。”
景年安排地方让她们住下了。
乱世不平在哪都不安全,景年说担心她们的安危,硬是多留了几天,也因此多了些和杨柳单独相处的机会。
等无边城那里实在快瞒不住了,他才依依不舍地动身回去。
这些天,杨柳夜不能寐,脑子里始终记挂着玉蝉和沈长亭的事,想到家仇国恨也尚未解决,常常睁眼到天亮。
有一天夜里,她实在睡不着便起身去了院子里。
夜光下,有一道黑影掠过,那双金色的眸子十分醒目。
“这是——”
杨柳记起曾经在杂书上看过的神鸟就是这个模样。
她小声地叫了声:“你是神鸟玄乌吗?”
“是。”
玄乌口吐人言,杨柳第一反应不是震撼,而是惊喜。
“你能帮帮我们吗?晚河城的城主楚天和他的儿子残害无辜,不仅杀了很多好人,而且害得百姓流离失所,他们罪该万死!”
“不可伤人性命。”
“可他们是坏人啊!”
玄乌说:“是非黑白如何界定,由谁评判?”
“这……难道他们杀人不是事实吗?”
“他们也同样救了人。”
杨柳气愤地问:“你的意思是功劳和过错能相互抵消吗?”
“人间自有法理,吾只循天意。”玄乌静静地看着她,平淡的说。
杨柳很郁闷,不再和它争论,“我的恩人家破人亡,我该怎么帮她呢?”
玄乌吐息,半空中一缕金光飞向了玉蝉所在的房间。
“那是什么?”
玄乌没回答,它说:“你们要找的人就在晚河城。”
说完,它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月下独留她一人,仿佛方才所见都是南柯一梦。
杨柳反复琢磨着神鸟的话,忽而听见玉蝉房中传来声响。
她急忙跑过去,就见玉蝉跪坐在地上仿佛失了魂魄一般。
“玉蝉你怎么了?”
“原来是我忘了他。”玉蝉掩面哭泣,“我竟对长亭说出那种过分的话……”
杨柳一惊,霎时品出了这话的意思。
原来玄乌帮玉蝉记起了对沈长亭的感情。
杨柳扶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眼睛,“玉蝉,我知道沈长亭在哪,我们去找他。”
景年临走前给她留下了一些人手,杨柳便让他们去晚河城中打听。
听闻城外后山有械斗,她们立马赶了过去。
雨城覆灭时,沈长亭遭到伏击,他和部下被堵在险崖,等到九死一生脱困后就听闻了城主战死,玉蝉被捕的噩耗。
他不顾身上有伤,即刻启程前往晚河城。
楚霄寒得知他的来意,带领侍卫和他打了起来。
玉蝉被救走的消息还未大范围散布,楚霄寒也不想告诉他玉蝉的去向,自从明白自己的心意后,沈长亭的存在就让他很膈应。
两人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这一打便打到了黄昏 。
满地残骸,混乱无比。
等杨柳和玉蝉循着痕迹追到这里时,楚霄寒的人已经撤走了。
几个士兵围在一起,现场一片悲鸣。
天色昏暗,但玉蝉仍然一眼就认出了中间那人的身形。
是沈长亭。
玉蝉缓步上前,越是接近,眼中的画面却越模糊。
士兵们让开了一条路。
她渐渐看见了他的模样,眼中的泪终于决堤。
“长亭!”
她扑在他身上,放声大哭。
看着这一幕,杨柳握紧了拳头,眼眶通红。
士兵们纷纷义愤填膺的说了起来。
“是楚家父子害死了将军!”
“没错!我等定要报仇!”
“……取他们首级告慰将军在天之灵!”
一众声音中,玉蝉抬起头,口中喃喃自语。
杨柳察觉她不对劲,赶紧抱住了她,“玉蝉?你怎么了?”
“是我错了,是我……楚霄寒……”
玉蝉低低笑了起来,很快又转化为呜咽,她仿佛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啊!!!究竟为什么!!”
玉蝉边哭边笑,看着极其怪异。
杨柳抱紧了她,试图安抚她的情绪,“玉蝉,你别这样。”
“我……我要……”玉蝉话还未说完,嘴里喷出了一口血,软绵绵的倒下了。
“玉蝉!”
“小姐!”
……
玉蝉疯了。
从城破家亡,到背叛囚禁,又经历了得而复失,玉蝉本就柔弱的身体已经垮了,她一时承受不住太大的情绪起伏,精神也崩溃了。
现在的她每天呆呆地坐着,听不见别人说话,自己也一个字都不说。
甚至任何人都不能在她面前提到沈长亭或楚霄寒,否则她就会一直尖叫,直到彻底昏死过去。
玉蝉需要静养,杨柳便带着她离开了晚河城的势力范围,在一个偏僻的地方住了下来。
景年给她送过信,他知道了玉蝉如今的情况,便帮她们留意着楚霄寒的动作。
信上说楚霄寒在秘密寻找玉蝉,为此还动用了不少势力。
楚天对他的行为很不满,时常处罚他。
并且楚天已经派出人追杀玉蝉了,他能帮她们隐瞒一时,但迟早还是会被找到的。
他希望杨柳能回到他身边。
杨柳拒绝了,她不能连累他。
景年帮她们的已经足够多了,他自己也还被景云宸监守着,行动并不便利。
她最后求了他一件事。
(四)殉情
几天后,关于玉蝉已死的消息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这个可怜的女子终究是随她的家人爱人而去了。
玉蝉的坟墓建在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当楚天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了却了一个隐患,他优秀杰出的儿子也该清醒过来了。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楚霄寒一日比一日颓靡,整天待在院子里喝得酩酊大醉。
“霄寒!你怎么这么执迷不悟啊!”
楚霄寒醉醺醺地躺在地上,眼含悲意,“父亲,我好痛啊。”
“你!”楚天气得手抖,“你可是我精心培养的继承人,怎能为了一个女人这般堕落!”
“她已经死了!你还要念念不忘到何时?!”
“不过一个貌美女子,你若喜欢为父可替你去寻,天下之大,难道还找不到一个这样的?”
“那都不是她。”楚霄寒失魂落魄地说。
楚天一甩袖子,骂道:“没出息!有了天下何愁一个女人!”
“我不要天下。”楚霄寒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朝着屋子走去
一句话飘散在空气中。
“这天下没有她了。”
之后几天,楚霄寒失踪了,楚天遍寻无果,在城主府大发雷霆,他命人去将玉蝉的尸身挖出来。
他不信这样楚霄寒还能一直躲着。
殊不知,有个人比他的士兵快一步到了玉蝉的坟前。
这天,天气阴沉,街上的人都加快脚步往家里去,只有一个人慢慢地走在路上。
他身量极高,穿着干净合身的衣裳,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看起来英姿挺拔,器宇不凡。
路过的人却隐约从他身上嗅到了酒气。
仔细一看,男人表情麻木不仁,一举一动皆透露出淡淡的死寂。
不一会儿,天上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楚霄寒淋着雨在一处坟茔前停住了脚。
碑额上刻:故友玉蝉之碑。
楚霄寒眷恋的摸着那两个字,眼中有了一丝神采。
细雨绵绵打湿了墓碑,他便靠上去将雨丝挡住。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他不耐地睁开眼看了过去。
杨柳撑着伞,身后是几十个穿着布衣的士兵。
楚霄寒眼中了然,“我只想再陪陪她。”
杨柳厌恶道:“你不配。”
“我知道,我骗她伤她,根本不配和她在一起。”
“现在忏悔已经晚了,你害死了那么多人,她父亲,还有沈长亭,就算将你千刀万剐也是你罪有应得!”
是啊,他该死。
楚霄寒自嘲一笑。
虽然她父亲和沈长亭非他所杀,却也因他而死。
他后悔了。
杨柳摆摆手,示意士兵们杀了他,楚霄寒看着他们走过来,身子却一动不动。
他说:“我的命理应赔她。”
话毕,他从腰间掏出短刀自刎而死。
鲜血喷溅出来,瞬间染红了面前干净的土地。
“楚霄寒!”杨柳先是一惊,随后横眉冷对,“无耻!死了还要恶心玉蝉。”
“把他拖走,别脏了这里。”
士兵动作粗鲁,将他拖了几米远,就随意扔到了杂草堆里。
这一幕恰好被楚天派来挖尸体的人看见,他们立马拿出兵器和士兵打了起来。
对方兵器精良,杨柳不想和他们纠缠,便让大家撤退。
楚天的人本想追上去,又放不下楚霄寒,这么一耽搁人已经跑远了。
他们只能带着楚霄寒的尸体返回晚河城复命。
最器重的儿子死了,楚天的心情可想而知,他老泪纵横,半条命都快随着他而去了。
不出一日,悬赏杨柳性命的通告就传遍了各个城池,街头巷尾纷纷议论,只因通告上写不论死活,皆有重赏。
景年心急如焚,将自己能动用的所有人都派了出去找她。
事关杨柳,自然有人向景云宸通报,他猜到景年不会袖手旁观,顺势查探他的势力,把人全部控制了起来。
这些年独子羽翼渐丰,身为父亲他本该感到欣慰,可是景年做的事却桩桩件件都在忤逆他。
他成长了许多,如今办事圆滑,常常表面顺从,私下无法无天。
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景云宸必须让他彻底收心。
只是他还没去找景年,他反倒先上门了。
“父亲,你为何将我的人都扣下了?”
景云宸慢悠悠喝了口茶,“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立业了,等你婚事办妥,我自然会放了你的人。”
“无边城现在正是扩张势力的时候,儿子想先助父亲管理好城中事务,婚姻大事还是容后再议吧。”
景云宸冷哼一声,“你心里想什么我很清楚,杨柳那个丫头你就别惦记了,我是绝不会同意她进我景家大门!”
“儿子没有这么想,父亲误会了。”
“砰!”景云宸用力把茶碗摔在他脚边,碎瓷片擦着景年的侧脸而过,留下一丝血痕。
“我有没有误会你再明白不过了!你的人外出不就是去找她的吗?”
“我与她青梅竹马,不可能眼睁睁看她去死。”
“强词夺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救她,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我知道了,父亲。”景年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站住!”景云宸阴沉地说,“我已经为你定了和月城千金的婚事,你就在城主府好好待着,哪也不许去。”
“我不娶。”说完,景年便要走出房门。
“你若是不听,我便杀了杨柳。”
景年一顿,那只踏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他转身看着面容严肃的父亲,说:“您一定要这么逼我吗?”
“你与她本就不可能,若不是她处处阻碍你,你怎么会变得如此优柔寡断?我早前没动手是念在养了她十几年的情分上,现在你为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我,我还岂能留她?”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为何不能。”
景云宸冷酷地告诉他:“她能给你带来什么?给我们无边城带来什么?你只有娶了何语情我们才能和月城交好,这才是对我们有益的事。”
景年沉默了,他不是认同,而是无力。
他们父子俩各执己见,根本无法达成一致。
“景年,你是无边城未来的城主,你肩上的担子很重,不要再一意孤行了。”景云宸循循劝导,“就算你不想着为我分忧,也该为城中百姓着想,他们都指望着你过活啊!”
眼见他不为所动,景云宸暗叹:真是栽了。
他现在越发管不住景年了,只是这次和月城的联盟势在必行,必要时景云宸也愿意退一步。
“如果你答应联姻,我就放过杨柳。”
闻言,景年抬眼,坚持道:“我要救她。”
那就是明晃晃的和楚天作对了,景云宸自然不想。
他安抚道:“我可以让人送她去安全的地方避避风头。”
“带回城里,这里才是最安全的。”景年说。
“不行!”景云宸一口回绝,护她一次已经是他的底线了,绝不能把麻烦带回来。
景年深知父亲的脾性,再继续争取可能就彻底崩了,只能先妥协,不过他也留了个心眼。
“必须让我的人一起护送。”
“随你。”
景云宸知道他打什么算盘,但现在所有人都在他手里,景年想做什么都躲不过自己的眼睛,他留着杨柳也还能用。
“婚事在即,你好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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