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策这些日子,好歹也学了些礼数,举手投足之间却也是动作纯熟。
毕竟不是和帐下的武人们,这位蔡老头,也算是儒生大家,同他交流,自然不能和自家下属一般亲切随意。
“州牧哪里话,倒说的蔡邕有些羞惭。”
吩咐使女们奉上茶水,蔡邕招待着王策坐下,一老一少就这么交谈了起来。
“咱是个粗人——说出来,倒也不怕司空大人笑话。”
“王某人的县令,乃是家父花钱买来,这四书五经,却是没读过几个字的。”
“如今成了这并州州牧,不过是运气使然,想来是天子有意,赐下这齐天洪福。”
喝了一口茶,王策开门见山地说了起来。
这话,却是让蔡邕有些惊讶。
这个年代,想与他搭上关系的,无一不卖弄自己的学识,恨不得把昨晚一宿没睡、只为苦读诗书的事迹,嚷嚷得人尽皆知。
而这王策,却是如此直白?
如此坦诚,倒也让蔡邕不由得心中暗暗称赞。
若非魄力与勇气,谁能将自己不怎么露脸的过往,同他如此道来?
而且,三言两语,王策也借此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忠于汉室!还挂念着天子!
年少得势者,大都容易妄尊自大,不把老一辈的秩序放在眼中。
而这个年纪,能有王策这般观点,实属难得!
“只不过,王某人还是深知,所谓‘书中自有黄金屋’,绝非虚言。”
“如今晋阳形势,总算称得上和平,而今匈奴猖獗,屡犯我边界,并西六郡,实控在那些羊膻蛮子手中。”
“我正要挥师讨伐,奈何将士们家中都有子嗣,如此远征,只恐他们心中挂记。”
“王某人倒有个提议,若是司空大人不见怪,可否出面做个夫子,这晋阳城中的适龄童稚,都交由司空大人教化。”
“一应开销,不劳司空大人,只消寻一清幽雅静之地,能收罗这些孩童,教他们识文认字、算术等便是。”
“若是司空大人精力不错,那些农户百姓家中孩童,一样可以来到学堂上课,吃喝用度,一样由我操持。”
这话说完,王策连忙端起茶碗,“咕咚咚”灌了两大口。
一口气说这么多,他属实也是渴了。
而蔡邕,则震惊在了原地。
这是何等的精神?
更是需要何等的实力,才能说出这种话?
一个人,生来并不是为了教化世人。
但倘若他成了儒生,或是真个儿出头,成了大儒,那这便是他的终极目标。
夫子曾言:有教无类!
可受限于众多条件,民间只有乡学、私学等私塾,不少穷困百姓,家中孩童却是连私塾都上不起的。
而王策的这话,却是振聋发聩,好似一道炸雷,在蔡邕的头顶劈下。
这难道不是他心念已久的机会?
“司空大人,以为如何?”
王策放下茶盏,看向了一脸激动的蔡邕。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固所愿尔,不敢辞也!”
此刻,蔡邕只感觉枯干的身体里,充满了年轻的血液与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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