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月推按,忙问及因由。
“老患热病,算怎么回事?”沮渠牧犍皱起眉来,“要不然,让我这边的侍御师看看吧。”
拓拔月忙说不用,她的侍御师一直跟着她,对她身子知根知底,就不烦劳别人了。
这话说得客套,沮渠牧犍岂能不知。拓拔月嫁他一年多以来,一应吃穿用度,都由她陪嫁的随扈负责,似是忌防着有人害她似的。
但她的理由又那么冠冕堂皇:习惯了。
沮渠牧犍心里像梗着一根刺。
他冷冷地瞥了阳英一眼。
现下要待产了,拓拔月又从宫外请了个女大夫,这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他子息单薄,难道还会害她不成?
念及此,沮渠牧犍心中涌起一股郁气。这郁气直冲脑门,让他觉得有些胀痛。
他本想拂袖而去,但转念一想,却含着关切笑意坐在她身前:“阿月这副模样,我怎么放心?今晚我便在此照顾,你们都先去睡吧。”
此言一出,众人都怔了怔。
彤史沙灵在一旁劝道:“大王,这不合规矩。”
“哪有那么多规矩。你就把这段写上。”
沙灵一时不解,没有做声。
沮渠牧犍便笑了笑:“大王关心王后,夤夜照顾,这也是一桩佳话。”
沙灵想了想,低声应了,缓缓退出阁外。
阳英见沮渠牧犍执意留夜,只得礼貌叮嘱他须注意之事,而后才退了出去。
霍晴岚目不斜视,恭声道:“奴就在阁外侯着,随时听候差遣。”
阁门轻轻阖上。
霍晴岚、阿澄出门后,阁中只余拓拔月、沮渠牧犍二人。
他本想去灭掉近旁的一盏烛火,但见拓拔月小脸泛红,遂道:“还是留着吧,我能看得清一些。万一……”
万一严重了,他没说出口。
拓拔月渴睡已久,不想多说话。
唇边逸出一个“好”字,她无意识抬首遮了遮眼。
沮渠牧犍知她这是在嫌烛光太亮,遂笑道:“烛光太亮了?没事儿,我睡外面给你挡一挡。”
他轻手轻脚地抱起她,温柔地往里侧移了移,又拨了下床帏。
抬首间,只见明月皎皎,透过窗牖洒在地砖上。
沮渠牧犍随口道:“月色真好啊,等阿月退热了,我们可以共赏月色。”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这阁子取名为“望舒阁”,便随口问道:“望舒阁,这名字取得真好,和阿月的名字很相宜。”
拓拔月神色怔忡,半日才应声:“是啊,望舒,就是月的别称。在武威公主府里,我也取了这个名儿。”
沮渠牧犍轻轻拥住她:“好名儿。不早了,先睡吧。”
拓拔月困意袭来,轻轻打了个呵欠。
不多时,她便昏昏沉沉地睡去。沮渠牧犍轻抚了下她鼓膨膨的小腹,唇边不觉露出笑意。
女儿,很好,像她阿母一样美。
心里正美着,怀中这人忽然微微蜷缩,轻笑了一声,喃喃道:“云从……”
沮渠牧犍眉头紧拧,贴她更紧一些。
她依旧喃喃:“云从,云从……”
“云从是谁?”
“云从……”
梦呓渐渐低下去,沮渠牧犍心中愈发焦灼,大手沿她背脊而上,停驻在她颈上,蟹钳似的紧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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