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这里的白天虎视眈眈了一天的蚊子,到了晚上便将瓜棚围定,像是喝了一天酒的醉汉一般肆无忌惮,在白色的蚊帐外面嗡嗡地扇动着翅膀瞪圆眼睛寻找着进攻解馋的机会,那时的蚊帐稍有松动便会有蚊子敢死队队员冲入其中,不要命地叮咬抽吸,谢新的身上被叮咬了十几个大包,谢明华不敢怠慢,叫醒儿子国建,父子俩连夜将谢新背着送回了家。
(五十四)
如果说原来南坑中间通往南河的那条小路的入口处的水井和柳树是新屯村的闲谈交流中心,那么随着水井的荒废被弃,随着南坑被填平以及那条通向南河的便捷的小路的消失,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水井与柳树共同成就的闲谈中心很快便失去了它的魅力,仿佛昔日明眸皓齿的后宫得宠佳丽如今因岁月荏苒而成为失去宠爱的黄脸婆一般,多少年后,谢新诹出这样一句诗——“别怪我无情,有新欢,谁还念旧情”,人、事、物皆如此,这似乎是一条规律。既然是规律,那就遵守吧,有什么好感叹的?
如今新屯村只剩了村中间一条通往南河的路,新屯村人都称其为“无名路”。在无名路的入口处有一条可以容得下四五个人闲坐的石条凳,那几乎成了村子里“三老四少”闲谈的专座,尤其夏日的傍晚,那里就天经地义成了他们的天下,以新屯村着名侃爷1935年生人的谢仁佑为代表的新屯的三老四少便天上一嘴地下一脚地开始扯淡,什么民国二十八年发大水,1937年卢沟桥事变宋哲元的国民革命军29军大刀队打鬼子,京东的汉奸殷汝耕成立的伪政府,最后扯到1950年代初挖凿南河打通潮白河水系与运河水系等等,直扯到暑热褪尽凉风习习之时众人才从那里依依散去。
从这个入口处往南仅二三十米的地方,在路的两边各有一根碗口粗细的竹竿,在竹竿的上方又横向里捆绑着另一根同样的竹竿,这是用来挂电影幕布用的。白色的电影幕布用四根尼龙绳固定住四角,上面的两角的固定要麻烦一些,要先将绳子绑在一块半块砖上,然后大力将其从横着的竹竿上面投掷过去!虽说不常用,但一年里三五次的使用频率还是有的,于是这里也就自然地成为了新屯村的文化中心,《上甘岭》连同其中“我的祖国”的优美的歌声,《南征北战》以及其中的滚滚车轮声,《渡江渡江侦察记》和其中的滔滔的江水声,《十五贯》、《花为媒》等的依依呀呀的京剧或评剧的吟唱声,都是从这里映现飘荡出来,之后又长久地回旋于这个小村庄的上空。
最新网址:xiashuk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