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别过头去……
“方才在院外听了会。”
楼珩一开口,众人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李叙想起他头先问的话,心中难免不安,“都督你刚到,许多事情还不太清楚,还是先找个客栈休整下,晚些时候下官再作禀述如何?”
“不必麻烦。”
楼珩视线逡巡一周,穿过重重人影,准确的落在桑桐身上,“该清楚的我已经清楚,这位姑娘既然就画像提出异议,稳妥起见,自然要给她一个机会。”
“李大人觉得呢?”
“一切但凭都督决策。”
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们原本平级,但楼珩领着皇命,又有爵位在身,哪里是他能撄锋之人?李叙再有不满,也不敢当面反驳。
事情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决定了。
桑桐隔着人海凝视那道身影,忽然想到‘鹤骨松姿’四字,在他身上,她看到了与世家子弟风流慵懒的姿态截然不同的一股凌厉之意。
那种气势,她只在为数不多的几人身上见过。
许是她的视线过于直白,楼珩察觉后怔了下,旋即微微颔首,桑桐忙还了一礼,发现所有人朝她看来,面不改色道:“那我就先去画像了,请诸位大人稍候。”
说罢,她径直走进敛房。
院中人碍于楼珩不敢轻易挪动,互相挤眉弄眼的打着肚皮官司,激烈的交流着。
楼珩身后的青年突然说道:“都督,末将想过去看看。”
“嗯。”
楼珩淡应了声。
叶寒声精神顿时一震,快步走到敛房外,抱着剑往里面瞧,就见那戴着奇怪面具的女子伸手在腐尸面部比划着,时不时停下来思考,等跟她进来的壮汉收拾完纸笔退到一旁后,她开始动笔画像。
画的正是那具疑似柴世子的尸身。
她落笔很快,几乎没什么停顿,饶是叶寒声这个外行人都看得出来她颇有本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纸上已经有个粗略的脸部轮廓和五官。
旁人看来她胸有成竹,从容镇定。
唯有桑桐自己清楚她究竟要花费多少毅力才能勉强维持表面的平静,这具尸体无论是年岁,还是身量,都与她要找的人相吻合。
待补完下颌骨最后一笔,桑桐骤然停下,对着画像端详片刻,紧得发闷的心口缓缓松开,轻吐一口浊气,还好,不是他。
但此人……
“画好了?”
叶寒声见状忙凑了过去,也不管旁边腐尸烂肉一堆,径直取了画:“我拿给外面看,你继续吧。”
“有劳大人。”
桑桐见状只好暂压心中的疑虑,继续画剩下两具尸身,等她全部画完走出来,他们还在研究画像。
李叙指着标注第三具尸身的画纸道:“都是看着腐尸画的,你们两人画出来的完全不一样,我们到底该信谁?”
一个是柴崧,另一个,相貌平庸又叫人瞧着有股说不出的怪异。
可谓天差地别。
“他不是大邺人。”
楼珩剑眉轻蹙,身后几名扈从审视画像,面面相觑良久,一人迟疑道:“瞧着面相和五官,确实更像是北边的……”
北边?突厥人?
李叙眼皮一跳,被这个念头吓了一哆嗦。
叶寒声道:“靖南王和世子常年驻守北境,和北边那群人可谓仇深似海,双方一有机会必下死手这不稀奇,但世子来泾州之事是绝密,军中尚且不知他的去向,怎么突厥人会得到消息,还设局伏杀他?”
这消息最早出自崇州那群叛贼之口。
梅岑山血迹犹在,还有柴世子佩剑青琅为证。
军中主将失踪不是小事,很快惊动了朝廷,瞬间掀起了轩然大波……
朝中有担心世子生死的,有拿着他临阵脱逃,擅离职守的把柄趁机攻讦的,也有虎视眈眈筹谋他手中兵权的……
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陛下一力弹压朝中不利言论,让人寻找柴世子的踪迹同时,又从与各方牵涉都不大的南境调派人手来彻查此案——毕竟只凭崇州那群臭鱼烂虾,无法成事。
他们心中早有预料。
此事波云诡谲。
但真正看到这幅画像时,还是一阵惊愕。
“叶将军这话说早了,两人的画像真假未定,怎么能轻易下结论?”
李叙视线掠过桑桐手中的画纸,桑桐识趣的递给他,只一打眼,他就冷笑一声,“瞧,每人三张画像,没有一张是相同的。”
众人看着那一叠画纸陷入了沉思。
此事无非两种可能。
要么,两人中有一个在故弄玄虚。
要么,两个都是骗子。
到底该如何分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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