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向,想要从我们手中夺去天空与大地,分享我们的骨血。却殊不知无论我们谁于此死去,活下来的那个终将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我还不想死啊……”他急忙说。
“没关系。”大个子居然能说出如此温柔的话语,“那就换我,我想为你这么做。”
宫殿又一次震颤起来,一次比一次强烈。他不禁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我要走了,去藏起来吧,别被发现了。”庞大的身躯缓缓直立,“他们来了,你自己小心。”
“你要去干嘛?”
他莫名觉得,大个子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于是出口挽留:“我们一起在这里躲着吧,说不定会有人来救我们呢!”
“不会有人来救我们的。黄钟毁弃,瓦釜雷鸣……王者们皆已离去,我们的太阳熄灭了,苏尔特尔。但是不用担心,所有的黎明前都会经历黑暗。终有一日,等你的那颗心脏开始跳动,待到我的灵魂在漫长的岁月后重新回归,我将会从死亡中苏醒,带着雷霆的怒号与你一并登神。你我必将回到故乡,我们的太阳从混沌中重新升起。”
大个子威严地说。
“所谓逆命,就是要于一切背道而驰。从无法回头的那一刻,这条路才刚刚开始。”
“等等……”
这席话既让他发懵也有点发悚,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等等……你——你是谁?!”
大个子像是没有听到,孤身提起了一柄巨戟,推开沉重的大门,步入了一片强光。
他追了出去才发现大个子没有骗他——人,到处都是人。
原来外面的不是飓风,而是疯狂的咆哮,蝼蚁般的人们手持着利刃如同骤雨般蜂拥,所到之处都是漫天的烈焰。他听到了巨兽的哭嚎,两足飞龙在长枪的穿刺下死去,成千上万的箭雨从天空坠落,投石车一遍遍射出巨大的石球,划出一道死亡的弧线,如同陨石一般撞击在他们悬崖上的宫殿,每一击都地动山摇。
在这片震撼中,他连呼吸的力量都失去了。
漆黑的夜,火光连天,他看到了大个子。浑身肌群驱动着这尊庞然大物,甲胄覆盖着的有力手掌握住长戟。它如山峦一般屹立,愤怒的咆哮,怒吼,怒斥,低矮的云层里降下红色的闪电,雷霆万钧在它手中缠绕。伴随着沉闷的低吼,大地震颤,挥出的长戟发出震耳欲聋的暴鸣,锋芒撕裂空气,带着粉碎巨石的力量在人群中撕开血的缺口。
无数半截的人形刚刚在它面前倒下,立刻又有人嘶吼着顶上,前赴后继、可怕地一遍又一遍冲锋着,他们举起武器在大个子的身上留下伤痕,然后死去,好像完成了生命中唯一的使命。
“不要啊……”他的声音都变得嘶哑,颤抖的手伸向远方。
大个子发出悲哀的沉吟,血液从盔甲的每一处缝隙里流出,手中的长戟依旧在狂暴地挥舞,雷霆与巨力混杂,每一击都撕碎数十米的人海,大片焦黑的碎肢旋转着摔在地上,简直是地狱。
直到一支重箭划破天空,那块坚硬的护心铁也被硬生生击碎,箭头一瞬间贯穿它的身体。
山峦轰然倒下,人们踩着同伴们破碎的尸体蜂蛹而上,奋力地举起剑刃刺向大个子重甲的缝隙,每一剑拔出都沾着浓郁粘稠的血,他们更加兴奋了,仿佛是完成了一件旷世壮举。有人学着英雄的模样爬上它的背,钢锥扎向颈脖,在战锤重复地击打下洞穿锁甲,猩红的血像喷泉那样洒出,落在脸上,欢呼雀跃。
大个子快要死了,血渗透了泥土,这也是无能为力的事,可是恍然间,他居然摸到了自己脸上的泪。
心真痛啊。
整具身体都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好像有一把剪刀剪开了心房似的。他痛苦得跪倒,蜡台摔在一边,不知道为了什么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哭着哭着,宫殿慢慢沉入了黑暗。
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依然坐在那个熟悉的贝加尔湖畔,微风徐徐吹拂在脸上,带着春日的暖意,手里还握着那杆路亚,浮漂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晃动,他的鲈鱼上钩了。
他愣在那里,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弟弟,但死活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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