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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浅笑,说道:“老伯,说到哪里去了,此价是我自己定的,岂有占不占便宜的说法。
你们打算何时出发返乡呢?如何返乡?”
“俺们有腿,能走来就能走回去。
俺这腿虽说不咋中用,一长一短的,可俺不怕。
俺一步一步地挪,也能行。
恁甭担心俺,俺能走到这儿,就能走回去。”老丈拍着自己的大腿,豪气地说道。
陆子衿心中的酸意顿时被冲得无影无踪,笑若春花绽放。
“那是,老伯还正值当年。”
语罢,唤抹云入内,让她取五贯铜钱过来。
用铜钱在乡野不易惹人注目,故在来之前,兑了十余两银。
抹云用十来个布包分装着,陆子衿将这些布包递到了老丈的怀里。
“这些不多,用做你们路上的盘缠和立家之本。”
老丈闻言,连连摆手,“哎呀呀,使不得,使不得哟!
俺们全家早前就占了东家的便宜,这心里头本就过意不去。
咋还能再拿东家的钱哩?
俺们庄户人家虽说日子过得紧巴,可也知道不能恁般不知好歹。
俺们有手有脚,自个儿想法子去,不能再给东家添麻烦嘞。”
一番推拒下来,双方僵持不下。
陆子衿眼睛微微瞪大,故意板起脸来,装作恼怒的样子。
老丈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浑浊的眼珠仿佛被一层水光笼罩。
他的嘴唇抖动得更加厉害,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豆大的泪珠从他那满是皱纹的脸颊滑落,先是一颗、两颗,接着连成了线。
他的双腿一软,膝盖不由自主地弯曲,带着身后的家人就要下跪。
他的妻子也早已泣不成声,用粗糙的手背抹着眼泪,跟着老丈一同弯下膝盖。
孩子们懵懂地看着大人,眼睛里也蓄满了泪水,在大人的带动下,也纷纷准备跪地。
老丈双手紧紧地抓着那笔钱,手背上青筋暴起,因为用力指关节都泛白了。
他边哭边说道:“恩人呐,这大恩大德,俺们全家这辈子都不会忘,给您磕头了。”
陆子衿赶忙让抹云一同拉住欲下跪的老丈一家,声音温婉且坚定:“大家相识一场就是缘分,你们日后活得好好的,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
老丈一家离去后,子衿心若铅坠,酸意复涌。
她脚步略显沉重地抬步向院外走去,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透着几分孤寂。
在一处阴暗角落,她寻得一块石头缓缓坐下,周围静谧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此时,南宫珣悄然走近,他的脚步声轻不可闻。
南宫珣嘴角噙着一抹浅笑,轻声问道:“心里难受?”
陆子衿微微抬起眼眸,望向那高悬于夜空的明月,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更衬出她神情中的落寞。
她轻轻应了一声:“嗯,难受。” 那声音似从心底发出,带着无尽的怅惘。
同处生存之线挣扎,妇人与老丈,行止殊异。
妇人凭狡黠之心,运小巧之智,占尽诸般可图之利。
老丈则若崖畔孤松,虽残腿负痛,然腰脊如铁,未尝半分弯折。
以残躯,撑中正之骨,于困厄之境,蹒跚而行,遭逢生活至艰之楚,仍怀磊落之心,直面舛途。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老丈是君子之行,其心中必有快意。”南宫珣声沉而稳地说道。
陆子衿听了南宫珣的话,嘴角微微上扬,看向南宫珣:“你很会安慰人。”
“不难过了?”
“嗯,不难过了。”
二人相视一笑,仿若午后的暧昧,了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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