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哪一种呢?
公子看着院中美人,突然又想到一件事——她应就是今日被南宫楚容护送着,住进了他隔壁天字一号房的客人。难怪她大白天里也要用黑披风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如果她大模大样的走进来,以她这样貌穿着,不引起骚乱才怪。
可她到底是什么人呢?
倏尔几只斑斓艳丽的蝴蝶飞过来,在她身边翩翩起舞,过了一会儿竟然就停在了她的发上,肩上,也停在她手中的荷花的花瓣上,真是一幅难得的荷花仕女图。
年轻公子正在想连这些蝶儿也为她的美貌倾倒么?却突然又从天空中飞来很多小鸟,有夜莺,百灵,杜鹃,也有翠鸟,金丝雀,红梅花雀,还有拖着飘逸长尾的寿带鸟,全都围着她上下飞舞起来,几种会唱歌的小鸟,还发出悦耳的鸟鸣,犹如天籁。
她扬起手中的灯笼,照向左边,又照向右边。借着这烛光,照亮这些鸟儿,也照亮了自己灿若桃花的面庞。衣袖裙袂随着她的动作轻盈摇曳,这罗袍上的百鸟图,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中,在围拢着她飞舞着的群鸟的映衬下,竟像是真活过来了一样。一时间,似乎真的有一百只鸟在翩跹起舞。
尽管离得有些远,并不能看得特别真切,但就这遥遥一望,已经让见识过美人无数的年轻公子也看得呆了,心脏怦怦然鼓动起来……
此时二号房的门外有人叩门而入,年轻公子定了定神,关了窗子,回身坐好到月桌旁,“去了这大半日,都查探到些什么?”
宗穆拱手答道:“我起初跟着南宫楚容,见他这大半天不是在安置流民,就是在安置流民,看来看去,最后还是在安置流民——”,见公子又狠狠斜睨了他一眼,宗穆赶紧用一只手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嬉皮笑脸的继续说:“我这废话多的毛病该改!该改……总之,就是他倒没什么,就是一直在巡视和安置流民,我本来就想回来复命了,路上倒是发现另外一件事……”
年轻公子低头喝了一口茶,宗穆此时却故意要卖个关子似的,问他:“公子您不问我发现了何事么?”
年轻公子咬了咬牙,皱着眉瞪着眼仰起头说:“快讲!再废话我回去就把你关到慎刑司里。”
宗穆赶紧“唉”得答应了一声,继续舔着笑脸说:“今天街上有很多宫中禁卫拿着一幅画像在找人,我本来以为是不是在追捕什么逃犯,但又没有见到张贴告示,就顺手偷了一张过来……”,说着从怀里掏出画像来,递给公子,“他们是在搜寻一个女子……”
年轻公子拿过画像,直接一只手向着空中一挡,示意宗穆可以闭嘴了——他定睛看这画像上的女子,似乎就是刚刚院中“百鸟朝凤”的那位?
宗穆后面的话马上就要脱口而出了,看到公子的手势,硬生生又把话憋了回去。过了片刻,见公子只皱眉看这女子的画像,却一言不发,终于憋不住,继续说:“公子你就不想知道我后面又干了什么吗?”
年轻公子放下画像,抬眼看着宗穆,那无奈又恶狠狠的眼神似乎在对他说——你要是再废话我就废了你。
宗穆被话憋的几乎冒了汗。见公子这又是一副不言不语的样子,急的侧头弯腰曲背,一只手的手背拍着另一只手的手心,十分委屈又谄媚的说:“不是啊公子!不是我不想说啊!您这要是不吱声,我也不知道我是到底该说,还是不该说啊!我可不想以后回去了,真去那慎刑司!”
年轻公子翻了一个白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有话赶紧说!有屁赶紧放!放完你就赶紧给我滚出去!”
宗穆点了点头,应声道:“唉!我说完就自己滚!”,又清了清嗓子,才继续道:“是这样啊!我呢,见这事有些蹊跷,就暗中跟着一队搜寻的人,跟了一阵,见他们几个人坐在一个茶寮中略作休息,就走上前去搭讪……公子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搭讪的?”
年轻公子微眯起眼睛斜睨他,宗穆太熟悉这表情了!这就是发怒的前兆啊!
宗穆赶紧点了点头:“好嘞!那这怎么搭讪的我就不说了。总之我成功搭了讪,大家坐在一处,我又给他们换了点好茶喝,几杯茶下肚,说些其他有的没的,彼此也熟络了些,我就问哥儿几个今日没在宫中当差?在这街上是在巡逻流民?这几个人的头头儿,是个好相与又多话的。他就说——哪啊!我们宫里走失了一位贵人,王上正派我们出来四处搜寻呢。我就问,那这人是谁啊?我看看我在街上见没见过?万一见过,我给哥儿几个指指路,这样你们也少跑些不是?这头头儿便拿出画像给我看。我就又赶紧跟他们夸这画上的人呐,这长的真是漂亮啊!我就假装顺口问他们这是不是宫里的哪个王后妃子娘娘?这个头头儿说不是。我说那是不是哪位公主?这怎么能从宫里就走丢了呢?这头头儿见我问的太多,很不耐烦,也没回答我,就说你赶紧说见没见过吧!我说——没见过!他当时就气的吹胡子瞪眼的!那样子特别好玩儿!我讲完了!”
宗穆这人不仅话多话密,而且还喜欢扮演讲话的人。刚才这一段话,一边说,一边学着两边的语气态度,连表情形态也模仿的惟妙惟肖,如果不是这年轻公子自幼就心思深沉,喜怒不形于色,换了旁人,肯定早就已经看得忍俊不禁了。
宗穆看看这公子面无表情,像在沉思,自觉没趣,,“那公子,您看看还有什么其他吩咐?要是没了,属下就先滚了!”
只见年轻公子略一沉吟,对宗穆说:“这禁卫们在寻的这名女子,恐怕就住在这永福客栈天字一号房里!此人十分神秘,不知什么来头,她如果这两天有何动静,你便去跟着看看吧。”
宗穆挠挠头,“殿下这么费事干嘛?咱们又不是暗探细作,过几日便就要去拜谒辰王了。这让我去跟踪南宫楚容倒也罢了,现在让我去跟踪一个姑娘?这要是被人误会了……唉?莫不是殿下你看上这姑娘啦?”
一只茶杯急飞过来,宗穆往旁边一躲,同时用手一接,茶杯就稳稳落到了宗穆手中,杯里的茶还在,竟然一滴也没有洒。他谄笑着把茶杯又放回桌上,“得得!您不乐意听我就不说了!我明日就去跟!”,拱手作揖,赶紧滚出了房门。
年轻公子又拿起茶杯,却并没有喝茶,他看着这杯中碧清色的茶水,仿佛在这一小汪清波里,又看到了这女子在院中被飞舞的各种鸟儿和蝶儿围绕着,甚至想象她如果也跟着翩然起舞,会是怎样一幅美妙绝伦的画面?
但这些并不是他让宗穆去跟踪这女子的原因。
宗穆没有见到这女子在后院召唤鸟儿舞动的场景,但年轻公子却见到了。他和宗穆这一路行来,在会畿山脚下和会畿城南边的好几处村庄都听到看到,农户们在高声谈论和膜拜一位天女。他们好奇去问,农户们都说,辰国有一位尊贵又美丽的天女,能召唤来鸟兽,支配它们帮助农民耕耘土地,照看庄稼。年轻公子和宗穆没有亲眼见过,多少还有些不信,但这么多农民都这么讲,倒也不像是假的。
可世间真有这样的天女么?依着年轻公子平时的性情,凡事如非他亲眼所见,必然不会轻易取信,有时就算见到了,也要再仔细推敲琢磨一番,以防其中有诈。
但今天他见到院中这位美丽异常的女子,又看到这奇妙异常的景致,终于什么都信了。显然这天女也不是真的从天而降,而是被藏在这辰国的王宫中。她到底是辰国的什么人?又是南宫楚容的什么人?她到底还会不会有其它的惊喜带给自己——这一切谜底都让年轻公子欲罢不能,有了想要去一探究竟的欲望。而他又是一个一旦对某一件事或者某一个人产生了兴趣,就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猎物就这么大张旗鼓的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这让一个猎人如何不动心?如何不去追逐到底呢?
想到此处,年轻公子眼眸嘴角都有了笑意。也许这一次辰国之行,不仅能达到原有的目的,还会有些意外的收获。他喜欢冒险,喜欢挑战,更喜欢那些能让他有所挑战和冒险的人和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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