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艰难地穿透了厚重的云层,有气无力地洒在潭花村。
但这第一缕阳光,照亮的不是生机与希望,而是潭花村无尽的凄凉与绝望,让人感到一种深深的压抑和悲伤,仿佛整个世界都已将这个村庄遗忘。
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和潮湿的味道,令人作呕。那些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村庄,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一片死寂。
幸存的村民们从避难的破庙陆续返回,两眼空洞,茫然不知所措。
柳音音呆呆地站在自家的废墟前,泪水无声地滑落。她茫然四顾,心中一阵刺痛如潮水般涌来。
一个仅有七八岁、身形矮小面黄肌瘦的小女孩紧紧拽住了柳音音的衣角,正是妹妹柳青青。
柳青青那蜡黄的小脸上写满了惊恐,嘴唇微微颤抖,用带着哭腔的稚嫩嗓音说道:“姐姐,该怎么办啊,我好怕。”
柳音音轻轻擦去妹妹脸上的泪水,强作欢颜地安慰道:“青青不怕,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们还可以重新建造我们的家。”
柳青青抽噎着继续说道:“可是,现在到处都是这样,我们真的能做到吗?”
柳音音坚定地握住妹妹的手,目光温柔地说:“能的,青青。只要我们大家一起努力,就一定可以的。”
柳青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紧紧抱住柳音音的胳膊。
面容憔悴、头发凌乱如枯草般的柳母满脸愁苦之色,绝望地抱怨道:“老天爷啊,你怎么不睁开眼睛看看啊?是不是非要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啊?这真是没法活了。”
病中的柳泉脸色蜡黄如纸,两颊深陷,艰难地嘶哑着嗓子回应道:“唉,孩子他娘,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
柳母沮丧地说道:“家也没了,庄稼也都没了,还能怎么办?”说完,她那黯淡无光的眼睛里顿时涌出了泪水,接着便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她身边瘦骨嶙峋的柳飞扬,立刻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小小的脸蛋上满是泪痕。
柳音音快步向前,一边给弟弟擦眼泪,一边对柳母说道:“娘,不要哭了,这样会吓到弟弟妹妹的。”
柳母听了这话,停止了哭泣,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唉,我也是着急啊,这日子可怎么过下去呀。”
柳音音轻轻拉起妇人的手,柔声道:“娘,别担心,我们一起想办法。”
柳母看着柳音音懂事的模样,微微点了点头,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柳音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开始在废墟中艰难地寻找还能用的物品,可惜一无所获。
村民们也于自家的废墟里仔细翻寻着,满心期盼能找到哪怕是极其细微的可用之物。他们的动作迟缓且沉重不堪,眼神之中透射出无尽的绝望与不甘。
李大爷弓着脊背,在残砖破瓦当中不停扒拉,嘴里不停地喃喃念叨:“这可如何是好,啥都没了,啥都没了……”
张大婶木然地坐在一块石头之上,望着眼前的这片废墟,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这日子没法继续了,往后可怎么活下去哟。”
李大叔狠狠地跺了跺双脚,朝着广袤的天空高声大喊:“老天啊,你怎就如此心狠!”这声音在空旷的废墟当中来回飘荡,然而却始终未得到任何的应答。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埋怨着,可埋怨过后,依旧得继续在这一片凌乱狼藉之中找寻生存的希望。
闵江,崔得安府邸。
赵扩与宋师爷在府前已苦候两个多时辰,头顶骄阳似火,炙烤着他的身心。
赵扩面色凝重,眉头紧蹙成川,双唇紧抿,目光时不时投向那紧闭的府门,心中如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忐忑难安。
他在原地来回踱步,脚步略显凌乱,双手时而握拳,时而摊开,掌心已满是汗水。心中暗想:“这知府大人为何迟迟不见我?莫不是不愿相助?倘若此次求援无果,那治下百姓该如何是好?我这小小知县又该如何应对这等灾厄?”
每多等一刻,他的心便多下沉一分,焦虑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令他呼吸急促,额上的汗珠滚滚而落,却也顾不得擦拭。那原本还怀着的一丝希望,此刻也在漫长的等待中渐渐黯淡,着急之情溢于言表。
就在赵扩近乎陷入绝望深渊之时,那紧闭的府门终于“吱呀”一声缓缓开启。
一位管家模样的人缓缓走出,神色漠然,毫无波澜地说道:“知府大人有请赵知县。”
赵扩听闻此言,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欣喜,匆忙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与宋师爷交换了一个饱含深意的眼神,随后便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走进府中。
管家引领着赵扩和宋师爷穿过庭院。这庭院之中,不见奇珍异卉与怪石嶙峋的装点,仅有几株翠竹于墙角处随风轻摆,发出簌簌的细微声响。地面由平实的青石铺设而成,缝隙之间偶尔冒出几缕青苔,透着几分清幽之意。
沿着蜿蜒的青石小径,他们行至正厅。
正厅之内,陈设简约却不失雅致之韵。几幅字画悬挂于墙上,笔锋苍劲雄浑,为这稍显空旷的空间增添了几分浓郁的文化气韵。厅中所摆放的桌椅皆由上等的实木造就,虽无繁复华丽的雕琢,却蕴含着岁月沉淀而来的质朴韵味。地上铺设着的粗麻地毯,色调素雅清淡,脚踩上去柔软且宜人。
只见知府大人端坐在太师椅上,神色肃穆庄重。
赵扩连忙躬身行礼,恭敬地说道:“下官赵扩,拜见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微微抬了抬眼,面无表情地说道:“起来吧。赵知县,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赵扩起身,神色恭谨,腰杆弯曲,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说道:“大人,闵江突发特大洪水,尤以下官治理的黎县受灾最为严重。房屋倾塌,农田尽毁,百姓流离失所,县衙存粮亦被洪水冲走,故下官斗胆恳请大人拨些粮款,以拯救黎县百姓于水火之中。”
“哦?那赵知县可曾想过为何是黎县灾情最为严重?”崔得安微微眯起眼睛,目光中透着审视,不紧不慢地问道。
赵扩心头一紧,额头上瞬间冒出细密的汗珠,赶忙说道:“大人,黎县地处闵江下游,地势低洼,洪水来袭时难以抵御。再者,下官低估了洪灾的威力,所以......”
崔得安冷哼一声,脸色一沉,眉头紧皱,说道:“赵知县,你这理由着实不够充分。莫不是你平日疏于防范,治理无方,才致使如此局面?”
赵扩惶恐不已,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再次跪地。他身体瑟瑟发抖,颤声说道:“大人,下官知罪,下官确实存在失察之过。只是当下的当务之急,乃是拯救黎县的百姓啊,他们如今正深陷水深火热之中。”
崔得安皱着眉头,目光凌厉如刀,死死地盯着赵扩,说道:“赵扩,本府并非不通情理之人。但救灾粮款之事,兹事体大,需得谨慎处置。”
赵扩连连叩头,脑袋如捣蒜一般,急切地说道:“大人,下官明白。只求大人尽快做出定夺,哪怕先拨出一部分粮款应急也好。”
崔得安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在厅中来回踱步,紧盯着他说道:“赵扩,你且将黎县受灾详情告知本府,不得有半点虚假。”
赵扩面露难色,嘴唇微微颤抖,说道:“黎县县城尚可以统计,但所通往乡镇村野的道路尽毁,恐怕一时间难以统计。但据派出去查探的人说百姓伤亡惨重,失踪者不计其数。”
崔得安盯着他,目光如炬,厉声道:“还有呢?”
赵扩声音发颤,说道:“下官所知的只有这些。”
崔得贵怒目圆睁,一拍桌子,大声喝道:“赵扩,你身为黎县知县,竟如此糊涂!此等粗略的情况如何能作数?你速速回去,务必将受灾详情摸清楚后再来禀报与本府。若还是这般敷衍,休怪本府无情!”
赵扩跪下,额头紧贴地面,说道:“大人,现在黎县百姓天天堵在县衙门口要求赈灾放粮,再迟恐生民变。下官深知罪不可赦,但恳请大人能救黎县百姓于水火,下官定当感恩戴德,为大人肝脑涂地。”
崔得安沉默片刻,脸色凝重,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说道:“且不说这救助之事,若是朝廷问责下来,本府也难辞其咎。”
赵扩连忙说道:“大人,此次前来,也是希望大人在呈给朝廷的奏折中,能为下官美言几句,将此事大事化小。下官定当铭记大人恩情。”
崔得安轻轻敲着扶手,目光游离,思考良久,才缓缓说道:“赵知县,此事本府需好好思量思量。”
赵扩看了一眼宋师爷,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求助。宋师爷心领神会,弓着身子,一脸谄媚地将那对如意玉麒麟和其它礼品一并呈上。
崔得安眉头一挑,脸色更加难看,说道:“赵知县,你这是何意?莫不是以为本府是贪图这些财物之人?”
赵扩赶忙解释道:“大人,下官绝无此意。只是此次灾情紧急,还望大人看在黎县百姓的份上,收下这些薄礼,以解燃眉之急。”
崔得安叹息道:“也罢,本府便拨一部分钱粮与你。但赵知县,你需知本府要救济的乃是整个闵江百姓,所以钱粮方面也只是解你燃眉之急而已。”
赵扩忙道:“大人高义,下官明白,哪怕只有这一部分钱粮,也能让黎县百姓多一分生机。下官定当合理安排,绝不浪费半分。”说着,又连连叩头。
崔得安接着说道:“至于朝廷那边,本府自会斟酌言辞,尽量为你周旋。但你今后需得汲取教训,切不可再如此疏忽大意。”
赵扩千恩万谢后,与宋师爷一同弓着身子缓缓告退。
潭花村本就是黎县一个位置偏远的小村落,如今更是道路损毁,交通阻塞,仿佛成为了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屿,全然不在知县赵扩那本就有限的赈灾救助范畴之内。
潭花村幸存的村民们,当下依旧在那后山的破旧庙宇之中拥挤而居,苦苦支撑。饥饿恰似恶魔,张牙舞爪地肆虐;疾病仿若幽灵,悄无声息地侵袭。
他们原本满怀期待,眼巴巴地盼望着官府赈灾队伍的降临。每一个日出日落时分,那翘首以盼的希望,在残酷无情的现实面前逐步冷却,最终化作了深深的绝望,犹如一团厚重的阴霾,沉沉地笼罩在每个人的心间。
但只要人尚存,生命的火焰就断不会轻易熄灭,总归要想尽法子谋求活路。
潭花村的村民们深切知晓不能这般坐以待毙,于是决定凭借自身的力量去寻觅一切能够充当食物的物件和可以治病疗伤的草药,以此来维系这脆弱如丝般的生命。
晨曦方才透过层层叠叠的云彩,刚刚将那微弱而柔和的光芒洒落大地,大家便再度开始行动起来。
李大叔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背着弓箭,腰上别着短刀,步伐坚定地向附近的山林中去打猎。
柳音音牵着柳青青的手和张大婶早早地结伴而行。她们沿着泥泞的小路,仔细地在周围寻找一些可以果腹的野菜和果子。
“姐姐,快看呀!”
柳青青宛如一只欢快的小鸟般兴奋地猛然蹦了起来。她一边雀跃地蹦跳着,一边指向山坡的方向,那明亮如星的眼眸里满是按捺不住的喜悦。
柳音音急忙循声望去,当她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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