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的香姨娘忍不住嘲讽道:“瞧瞧,这姜家的姐妹还真是有趣儿,在尚书不合也就罢了,到了咱们国公府,还是这么乌眼鸡似的斗。”
二房的海姨娘也接话道:“可不是?瞧着人家有了孩子,这自己的心就跟泡在醋里似的,什么恶毒的事都做得出来!”
二房另一位梅姨娘也笑道:“这做姑娘时候是一家人,嫁了人还是一家人,真是何苦来呢?”
二夫人顾氏一拍桌子:“都住口!怎么着,这做妾的,一见着做妾的受了委屈,就忍不住开始心疼起来了?”
几位姨娘闹了个没脸,轻哼一声,也不好再说什么。
随即又听里屋的哭诉声又高了几分。
事已至此,姜令芷便吩咐狄青狄红,先将萧景弋的素舆推回去,她说担心时间久了,他坐不住。
萧景弋很想说,事情还没分辨清楚呢,他走什么走!
方才他虽然没看见,但是小村姑两只手都在推着自己的素舆,她拿什么推的那个什么鸢姨娘?分明就是含血喷人!
这鸢姨娘可真是个不安分的女人,也不知道姜尚书怎么养出这么个女儿来?
素舆的轮子咕噜噜一转,把萧景弋的不情愿都给推出了绘春园。
萧景弋:“......”
想要清醒的心又迫切了几分。
不多时,里屋便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令芷,你进来。”
姜令芷便站起身来,面不改色地往里屋走去。
雪莺和云柔移步就要跟上去,却在门口被柳嬷嬷拦了下来。
她俩到底是老夫人院子里出去的,面对柳嬷嬷,也不敢多放肆。
姜令芷就这么挺直脊背,在老夫人跟前站住,顶着她那威严的目光,平静道:“母亲。”
萧老夫人看了她片刻,神思复杂。
她还能保持着这么一副云淡风轻置身事外的样子?
难道不知道,若是坐实了残害子嗣的事,国公府是要上家法的吗?
陆氏忍不住先开了口,声音泛着寒气:“姜氏,你一向行事霸道,平时府里人都让着你,可你无论如何不该对孩子下手。”
姜令芷讥诮地勾了勾唇角,她行事霸道?
哪件事不是别人先惹到她头上,她才无奈反击的?
萧宴也是红着眼眶,手背上青筋直跳,他跳起来指着姜令芷喝骂道:“你这个恶毒的贱女人!”
他满脸恨意地瞪着姜令芷,觉得这个贱女人又泼又疯,做事不考虑什么后果,成婚那日的事,她一定还在记恨着自己和令鸢,所以今日才伺机报复。
又一想,当时还是他见着姜令芷簪花时格外貌美,才让令鸢去寻她说话,
于是就更恼怒:“令鸢心地善良,她一心想与你和解,而你却空有一副美貌皮囊,蛇蝎心肠!”
姜令芷觉得好笑,他骂她就骂她,竟还夸她美貌?
床榻上的姜令鸢也已经抬起泪眼,咬牙切齿道:“阿姐,我已经对你万般忍让,你为何还要这般待我?”
姜令芷这才出声道:“令鸢啊,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这样满嘴喷粪,万一哪一日你的儿子们当真后悔托生在你肚子里呢?”
“你......你!”姜令鸢瞪大双眼,瞳孔紧锁,心里被惶恐笼罩。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可怕又放肆?
当着萧老夫人的面,她也敢这般没个忌讳?
姜令芷定定地看着她:“令鸢,看在孩子的份上,我再奉劝你一句,若是还当真有个顾忌,就早些承认,是你自己担心被怪罪,所以才要把这桩过错栽赃到我头上的。”
萧老夫人闻言皱着眉,冷厉的视线落在姜令鸢身上。
姜令鸢有些慌了,指着姜令芷的鼻子尖叫道:“你、你撒谎!明明就是你包藏祸心、心思恶毒,就是你推了我!”
姜令芷漠然地看了她一眼:“你可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说罢,再不看她,而后转身看向老夫人:“母亲,请容我问几句话。”
萧老夫人点点头。
姜令芷目光在屋里扫视了一圈,瞧见一个有些脸熟的丫鬟,隐约记得在姜府时,曾跟在自己身边伺候过。
但现在已经是姜令鸢的丫鬟了。
“夏花。”姜令芷看向她:“你刚才也瞧见我推她了吗?”
丫鬟神色复杂,开口道:“回四夫人的话,奴婢名叫夏月。奴婢......奴婢亲眼瞧见了,你推了我们姨娘。”
“哦,夏月。”姜令芷嘴角笑意莫名:“那你倒是说说,我用哪只手推的?”
夏月咬着唇,飞快地抬头看了姜令芷一眼,想了想当时的站位,十分确定地说:“右手!你是用右手推的!”
姜令芷哈的笑了一声:“确定了?不改了?”
夏月莫名觉得心虚,下意识地往床榻上的姜令鸢看了一眼,见她狠狠地瞪着自己,忙吓地疯狂点头:“是!就是右手!”
姜令芷又笑了一声,话锋陡然一转,声音冷戾:“贱婢!分明就是你护主不力,害得令鸢摔倒不说,还敢反咬一口,真真是伶牙俐齿啊!”
夏月脸色发白,辩驳道:“奴婢和春柳是一直紧紧跟着姨娘的,是春柳被责罚后,姨娘身边就只剩下奴婢一人,所以才阻止不及,让你得逞的!”
“是吗?”姜令芷勾了勾唇角,缓缓举起自己的右手,轻轻扯着衣袖往下拉,直到露出一截手腕。
于是众人都瞧见了,那原本光洁如玉的手腕上,几道被勒过的红肿痕迹,蜿蜒其上,显得十分可怖。
“嘶——”
众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萧老夫人蹙眉问道:“这是?”
姜令芷面露伤感,望着萧老夫人:
“回母亲的话,将军坐素舆时,总爱往左侧偏,儿媳一直想着,再给他编个更稳当些的。只是这几日身子不爽利,没能顾得上。今日牡丹宴,儿媳想推他出来散散心,又怕他摔着,就一直用布条绑着,用右手在另一侧抻着些。”
萧老夫人听完,眼圈都红了。
天底下哪找这么好的儿媳啊,为了景弋如此费心细致,叫她这个做母亲的,都说不出什么二话来。
“孩子,苦了你了。”
姜令芷略一垂眸,再抬头时,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泪,要掉不掉的,又委屈,又坚强,声音还带着哭腔:“母亲,我不觉得苦,将军他很好,我只怕我配不上他。”
姜令鸢的本事,她在姜家天天看,不说学个十成十吧,五六分总是有的,哎,够用就行。
果然,前头铺垫了那么一阵,再加上这番话,彻底拿捏住了萧老夫人的心。
她对姜令芷充满怜惜和信任,回过来再审视今日的事,一清二白。
萧老夫人嫌恶地看向姜令鸢:“你还有什么话说?”
姜令鸢当然无话可说,她脸色煞白,万万没想到姜令芷竟然还留着这个后手。
萧宴神情变得复杂,他偏头看了姜令芷一眼,微微有些懊恼......她怎么对四叔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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