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才寻到地方。
空蝉大师年过半百,发须皆白。穿着红色的袈裟,面容慈祥。
在这样一个得道高僧面前,姜稚紧绷的心神稍稍放松下来。
正想着如何开口,空蝉大师已经双手合十念了一句偈语,缓声道:“寺里后山的菜地旁有一处地窖,入口隐蔽,施主若是愿意,可在里面避一避。”
姜稚一惊:“大师都知道?”
知道倾泻而下的山洪,知道即将入寺的歹人。
空蝉不语算是默认。
想到死于非命的人,想到还未归来的谢宴辞,姜稚胸口一窒不由怒道:“大师既知天事为何不出言阻止?”
“陛下最信大师之言,若他执意离开时大师劝上一句,这些祸事都不会发生。”
只要所有的人都呆在朝露寺,自然能将灾事避过去。
空蝉双目微闭,对姜稚的质问置若罔闻:“知天事,不能言。人各有命,自有定数。”
姜稚面无表情:“如今大师怎愿意将那地窖之处告诉我了。”
“阿弥陀佛,因为施主不是定数。”
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姜稚脑子“嗡”的一声,惊骇的往后退了几步。
自重生以来,她已尽力装作正常人一般。时间一久,下意识就以为重生之事除了陆喻州与姜元宁这世上不会有另外一个人知道。
可现在却被空蝉一语道破,惊诧过后,心里更多的却是害怕。
“大师说什么,我听不懂。”
“生死有命,一切皆是因果轮回。救施主的人是定数,被施主救下的人也是定数。可施主却不是定数。”
姜稚快要被老和尚绕糊涂,有了想走的念头。
手刚摸到门,空蝉叹息了一声:“老衲本不应泄露天命,可若不说,施主的劫难怕不会过去。”
“万事皆有因果,难道施主就不好奇重生的机缘为何会落到你的身上?”
姜稚身子一僵,彻底惊住了。
她也曾想过,这种机缘为何会选定自己。得不到答案之后,便将它归咎于老天垂怜。
现在空蝉却说并非如此。
姜稚深吸口气,在他面前的蒲团坐下,神色恭敬了许多:“还请大师明言。”
“老衲说过,有人救了施主。”
想到上一世死在床榻上的事,姜稚睫毛不由的一颤:“如何救的?”
空蝉默然,整个禅师安静了一瞬。
在姜稚不安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以命换命。”
以命换命?!
自己重活一世是因为有人以命换命?!
姜稚愣了神,只觉匪夷所思,细想过后又觉理应如此。
这世上本就没有凭白得来的好处。
袅袅升起的青烟,打着旋消散。
姜稚用力捏了下指尖,呐呐开口:“大师可知,重生之人并非我一个?”
“因为他求的并不只是让施主重生。”空蝉说话的声音低了一些:“是非善恶终有报,他求的是恶人入地府,以身饲鬼,永不翻身。”
“那两人能得重生的机缘,全是因为施主罢了。”
“轰隆”一声,惊雷滚滚,像是老天不满空蝉说的太多。
姜稚手抖的厉害,冷汗几欲湿透了后背。
到底是谁,要自己活,还要陆喻州与姜元宁得到报应?
做了如此有违天道之事,那人应当也付出了十分大的代价。
就算是以命换命,或许过程也极为痛苦。
这世上能如此对自己的人……
姜稚狠狠摇了摇头,想将一个人的身影从脑子里驱逐出去。
可若真的是他呢。
望着眼前的空蝉,她瞳孔紧缩,十分紧张的舔了舔唇:“敢问大师,做了这些事的人……是谁?”
空蝉闭目不言,像是入定。
姜稚等了一会儿,见空蝉仍是不答,本想开口催促,耳中却突然刺痛无比,接着眼前一花。
待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门外。
眼前是紧闭的房门,门内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动静。
姜稚差点被吓掉了魂,哪还敢再去问,赶紧轻手轻脚的离了禅房。
回到院子的时候,江莲音已经等了多时。
除了她,院子里还站着十几个衣着不同的侍从。
倒比预想的人多。
“怎么去了这么久。”江莲音本还担心姜稚丢下自己去逃命,见她回来了不由心头一松。
不过语气也算不得好,毕竟有愿意相信她的人,也有不愿信她之人。
更有甚者,口出恶言冷嘲热讽。
她长这么大,就没受过如此委屈。
江莲音本想冲姜稚抱怨,可在烛火下看到她眼下乌青一片时,又住了嘴。
“你可问到什么了?”
“后山菜地里有一处地窖,跟着走的,你便将她们带到那处藏身。”
听着意思还需得自己再跑一趟,江莲音不满的挑高了眉:“事都让我去做了,你干什么?”
“我带人去找油。”姜稚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我得在那些人打进来前,准备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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