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只要襕衫老者不动李七夜,李七夜有足够时间,让神魂完全复原。
襕衫老者并未在意李七夜,他小声呢喃,似乎在诵读一篇文章。
夫春秋大九世之仇,小雅重宗邦之义。况以神明华胄,匍匐全羊之下。盗憎主人,横逆交逼。唯我皇汉遗裔,弈叶久昌,祖德宗功,光被四海。降及有明,遭家不造,蕞尔西胡,曾不介意。
老者朗诵的,竟然是前朝瑶光国所发的讨逆檄文。
大乾开国皇帝羊素,原本是瑶光国将军,镇守西凉川。后来瑶光国东南边郡发生叛乱,朝廷屡次派兵平叛失败,瑶光国皇帝急调羊素挥兵南下平叛,以解燃眉之急。
羊素平定叛乱之后,并非将收回疆土交给朝廷,而是收入囊中,成为自己私人疆土,并擅自派人管辖。
瑶光国皇帝自然不许羊素如此胡作非为,立即派钦差查办此事,不想查办钦差在过寒莽湖时,坐船被湖中妖物掀起风浪打翻,落水丧命。
此事传回京城,众人都心知肚明,如今羊素尾大不掉,钦差之死,肯定是羊素作怪。瑶光皇帝华衡,立即征调兵力,准备征讨羊素。
羊素得到消息,以“清君侧”为名,举旗造反。瑶光国朝野惊动,更有饱学大儒,写出了讨逆檄文。
事情过去几十年,不想那篇檄文,又在老者口中念出。他读的抑扬顿挫,一股悲愤之情,跃然而生。
山中漆黑之后,各种夜行小兽,以及飞禽开始行动,远处荒草之中,有小兽夜行的簌簌声,伴随着天空中飞禽拍打翅膀声音,不住传来。
蚊虫循着人气而来,却不能近到襕衫老者三尺之内,又不甘心离去,凝聚成群,嘤嘤飞舞。
另有些蚊虫,却落在李七夜身上。
檄文行文风格忽然变成四字一句,老者声音也突然变高,牧野洋洋,檀车煌煌,复我自由,还我家邦。
那些李七夜身上蚊虫,随着老者声音提高,全部簌簌而落。
老者似乎毫无察觉,而是继续吟诵下去。
维我四方猛烈,天下豪雄,既审斯义,宜各率子弟,乘时跃起,云集响应。无小无大,尽去其害,执讯获丑,以奏肤功。维我伯叔兄弟,诸姑姊妹,既审斯义,宜矢其决心,合其大群,坚忍其德,绵系其力,进战退守,与猛士俱。
他转过头来,看向李七夜,“我这檄文,写的比殿试卷还要好,皇帝对百姓也不错,那帮百姓,为何甘愿做亡国之人,而不去为瑶光国奋死一战?”
他伸手在眼前一划,“你敢说,这大好的河山,不是瑶光国的?”
李七夜马上断定,这老者正是前朝榜眼邝北邙。当年这份讨伐羊素的檄文,正是出自这位前朝榜眼之手。
李七夜颇多感慨,人生有代谢,往来成古今。人生如此,朝廷更迭,也是如此。眼前这江山,现在是大乾的,之前是瑶光国的,再之前,却属于朱雀国。
这天下,是人人天下,而并非一家一姓之天下。民间流传,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这些想法,看起来离经叛道,但事实就是如此。
邝北邙突然直视李七夜,眼露杀机,“你想法如此大逆不道,陈慕周为何能够容你?他能容你,我却容不了你!”他话音未落,一根手指已经戳向李七夜头顶百汇。
老者衣袖微微飘起,虽然站在李七夜对面,却截断了他所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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