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的汗珠,汗珠在重力的牵引下,向下缓缓移动,汇流一处,在鼻尖、嘴角、额头等身体的悬空处织出一条条细细的水线。
地上湿漉一片。
“镰刀”昏死了过去。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似乎有着某种心灵感应的林赤独自一人爬上了大华电影院楼顶上的天台。
他坐在天台的水泥横梁上。
他并未带伞,任凭雨水打湿了头发和衣服。
雨水在鼻尖、嘴角、额头等身体的悬空处织出一条条细细的水线。
登高远眺,整个南京城陷在一片无际的黑暗中,竟然很少看到一丝丝光亮。
他从未觉得南京城的夜晚如此黑暗。
四下一片寂静,只听到雨水撞击地面的声音。
林赤忽然想抽烟,他从内衣口袋摸出香烟,可是外衣口袋的火柴已经湿透。
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得头顶上的雨水停了下来,他知道有一人站在了他的身旁。
这个人手持一把雨伞,替他遮住了冰冷的冬雨。
一个声音幽幽道:“是不是心里难过?”
是曲思秋的声音。林赤并未回答,只是问道:“你带火柴了吗?”
对方没有说话,有摸索的声音。她矮下了身子,将雨伞搁在林赤的肩上。一根火柴被划亮,火光映照着曲思秋秀丽的脸庞,她眉头紧锁,神色凄楚。
火光被送到林赤的面前,林赤将取出的香烟对着火光吸了几口。
烟头的红光跳动着,显得苍劲有力,在稠厚的夜色中忽明忽暗。
曲思秋直起身子,一手撑着雨伞,一手搭在林赤的肩上,静静地站在林赤的身后。雨水从伞的边缘倾泻而下,击在天台的水泥地上,飞溅的水珠在黑暗中妙曼轻舞。
就这样过了很长时间,直到林赤的这根烟只剩下短短的一截,曲思秋轻轻问道:“你在想什么?能和我说说吗?”
林赤尚未说话,曲思秋的一只手从他的身后缠绕而来,先是摩挲着他的额头,接着掠过他的鼻尖,然后停在他的嘴角,她用食指滑过他的上嘴唇,在嘴角拐了个弯,又滑向他的下嘴唇,一圈下来,食指回到起点,手掌缓缓贴在他的下巴上,食指和拇指一下子捏住了他的双颊,并微微用力。
她的手指锁住了林赤的双颊,林赤无法言语。
“还在想白天的事?”曲思秋话一出口,两根手指随之松了开来。
林赤知道她松开了手指,意味着命令他回话。
“嗯……”林赤话未说完,她的两根手指又开始用力。
“你那位瘦瘦高高的战友叫什么?”曲思秋再次松开手指。
林赤没有心情和她游戏,将手中的烟蒂弹出,伸手一把控制住她的手,曲思秋的手无法动弹,索性借势坐在了林赤的身旁。
“钱瑾余。”林赤说道。
“你对这项计划有把握吗?”
林赤想了想,一面摇头一面道:“不是很有把握。”
“你了解他吗?”
林赤再次摇头。
曲思秋不无担忧说道:“你的这个计划风险太大了,完全系于钱瑾余一身,万一……”
“你是担心他万一他扛不住,吐露出所有的秘密?”
曲思秋点头。
“毕竟,人是有极限的,一旦超出了他的承受力,你不是害了他?同时又害了自己?”曲思秋把林赤的手向自己身边拉了拉,继续道:“我现在有点担心你了,我真怕你出什么事……”
她的这番话情真意切,完全出自肺腑,林赤尽管心中千回百转,但不愿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话锋一转,问道:“你能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加入你的组织的?”
“前年,我即将从金陵大学医科专业毕业的时候,我们的一位老师介绍我加入的。”
林赤奇道:“他们为什么发展你,你难道有什么过人之处?”
曲思秋脱口道:“信仰啊!我有对共产主义坚定不移的信仰!这难道还不够?”
“如果只凭信仰,就能赶走日本鬼子,我也情愿选择信仰!”林赤沉默一会,又问:“你告诉我,你到底信仰她什么?”
“人人平等!”曲思秋毅然说道。
林赤又沉默片刻,道:“除了医学和信仰,你还会什么?”
“你这是歧视我!”曲思秋不满地叫了起来,不屑道:“你还不如我呢,我会的东西你肯定不会!不信咱们一项一项比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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