邸中,下人是至关要紧的,若是遇到什么事,都把下人丢出去顶缸,久而久之,自然也就失了人心。失了人心,那是做什么事都不方便。这些下人,就是自己的眼,自己的手,自己的嘴,自己的脚,替自己说出需要说的话,做出需要做的事。否则的话,那就真成了一尊活的雕塑。
月兰知道,这个府内,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自己,周夫人纵然是这府内一手遮天的人,可是她的所为,总会有下人觉得,吃力而不讨好的。自己所要抓住的,就是这些。
“祖母,祖母!”外面突然传来蕙兰的哭声,不等丫鬟进来禀告,蕙兰已经哭着进来,看见厅内布置,蕙兰就要冲过去:“祖母,您为什么,不等等孙女。”
月兰急忙拉住蕙兰:“你休要如此,祖母说,你还在新婚之中,若你……”
“新婚又如何,不吉利又如何?姐姐,若我连祖母丧了都不晓得,那就成了狼心狗肺的不孝之人。”蕙兰已经滑在地上,看着周老夫人大哭。月兰蹲下,把蕙兰抱在怀中安慰。蕙兰哭的更为伤心。哭声之中,有婆子走进,禀告棺材已经做好,还要让阴阳生和周侯爷来看着入棺。论礼,月兰这些女眷要回避。
月兰刚要扶起蕙兰,蕙兰已经摇头:“不,我要见祖母,我要看着祖母入棺,我……”蕙兰说到这里,已经声噎喉嘶,再说不出别的来。月兰再次把蕙兰抱在怀中,用手按住她的头,所有安慰的话,都卡在喉咙中,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澜周勤已经走进厅内,他们也要来看周老夫人入棺,见月兰蕙兰还在里面,周勤有些惊讶地叫声姐姐。
周澜询问地看向月兰,月兰哽咽着把蕙兰的话说出。周澜迟疑了:“这,与礼不合。”
“什么礼不礼?”周勤已经带着哭腔开口,望向周老夫人那边:“祖母生前,最疼的人是姐姐,若姐姐不能看着祖母入棺,这还有什么意思?”说着周勤已经对走进来的周侯爷道:“爹爹,祖母素来很疼姐姐,姐姐自然也要看着祖母入棺才对,不然的话,就……”
“你,我此刻方寸已乱,都是阴阳生说什么,我就应着。”周侯爷想要教训儿子几句,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和儿子说什么,索性把事儿推到阴阳生这里。阴阳生是个很灵活机变的人,眼珠一转就道:“虽说素来不让女眷看着入棺,可是这入棺是大礼,若是有老夫人生前疼爱的孙儿,自然也可在一旁,只需要分了男女昭穆就可。”
阴阳生这话一说出口,蕙兰已经直直地对着周老夫人那边跪下。既然蕙兰被允许留下,月兰也就看一眼周澜,对他指指蕙兰,周澜了然点头,月兰也就走出灵堂,到厢房等着。
周夫人早已在厢房内,看见月兰一个人孤身走进,她的眉不由皱起,已经有婆子低声对周夫人禀告了。周夫人的眉皱的更紧,看着月兰有些不满地道:“知道消息时候,姑奶奶就从吴府一路哭回来,这会儿还做这样无礼的事儿,若传出去,会被笑话没家教的。”
“别人家笑话就由他们去,再说,谁知道是笑话妹妹没家教呢,还是夸赞妹妹为人至纯至孝?”月兰毫不客气地顶回去,周夫人看着月兰的眼就变的冰冷。月兰喘了一口气,对周夫人道:“只是夫人到时候,不要把没家教的原因推给老夫人,把别人夸赞妹妹为人至纯至孝的功劳,记在自己头上。”
“你,你这举动,你这话语,是做儿媳的样子吗?”周夫人的脸拉下来,望着月兰斥责。
“婆婆怎样对待祖母,我就怎样对待婆婆,不过一个有样学样。”有样学样四个字说出来,气的周夫人又差点吐血。月兰也不管周夫人脸色如同猪肝一样,只是径自想着自己的事儿。脸皮既然已经撕破,那就撕的更大一点,横竖对周夫人面上客气,她也只会在心里笑话。
“夫人,大奶奶,老夫人已经入棺了。”有丫鬟前来禀告。周夫人急忙站起身,面上已经换成戚容,扶了小丫鬟的手就一路哭出去了。月兰等到周夫人哭出去,这才带了人出去。灵堂之上,周老夫人已经入棺,只有棺材盖还没有盖上,要等着众人前来再一诀别,然后才能盖上棺材盖。
“婆婆,您走了,叫媳妇我,心里怎过意的去?”周夫人一走进灵堂,就推开扶着的小丫鬟,扑到棺材面前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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