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话可说。+
+即使极不情愿,但她也不得不承认我是正确的,我们之间的辩论就像之前的无数次那样,结果毫无悬念:她最终贡献出了她所掌握的每一份资料,既有我们在雷霆战士的混乱中遗失的初稿,也有她在这些年里的后续研究。+
+她在某些尖端领域的进展甚至已经将我远远地甩在身后:毫无疑问,我的老伙计,她依旧是那个曾经的天才,那个亲手缔造了阿斯塔特战士的天才,平和的岁月并没有磨去她的光彩,她的很多建议依旧能够令我耳目一新。+
“我对此从无怀疑。”
掌印者轻声地咳嗽着,他的声音听起来粘稠又模糊,仿佛嗓子里卡着固执的痰液:这与马卡多那苍老、瘦削、连一着简单的褐黄色长跑都撑不起来的躯干相得益彰:没人会相信这样一位老朽,居然就是整个人类帝国的掌握者,他的威名在天鹰的阴影下肆意蔓延着。
但另一方面,掌印者似乎从未真正的站到光明中。
原因无他,任谁站在人类之主的面前,都只能于帝皇所投下的阴影中生存:这位不世出的强者拥有着远胜一颗太阳的光彩,能够轻而易举的照亮整个文明、整颗世界、整座王宫、亦或者是这座王宫中最神秘、最森严的一座监牢。
漩涡室。
人们如此称呼这里。
这座名声不显的密室深埋于泰拉皇宫中日冕尖塔的心脏处,有着八面雕刻有符文的墙垒,以及与外界完全隔离的幽闭:只有人类之主和他最亲近的掌印者能够使用这处处于现实宇宙和亚空间之中的不稳定领域,他们习惯在此窥探灵魂之海中的奥秘,又或者低声地讨论那些最隐秘的消息。
但尽管如此,帝皇也只会在必要的时候才会前来拜访,因为在很多重要的事情上,人类之主其实不习惯听从他人的意见,而更喜欢擅自独断乾坤,又或者将其完全的甩给马卡多去处理。
所以,漩涡室中的玄武岩王座实际上是属于掌印者的,这座源于远古泰拉时期的遗珍,是帝皇给予马卡多最重要的礼物:当掌印者被由黄金、钢铁与黄铜所打造的螺旋形图案簇拥着,将墙壁上的每一处六角形符文牢记于心时,他的思维将无比的接近维度的大门,甚至能够跟上帝皇大脑的运转速度,与他进行灵魂领域的对谈。
接着,他们便会运用连基因原体都很难做到的跳跃性思维,于维度间的裂隙处交谈,以此来最大化的保证重要信息的绝密性,来屏蔽外人甚至邪神的干扰:上一个值得帝皇与掌印者,拿出如此的重视态度的危机,还是那位差点将整个大远征拖入炼狱的不被承认者。
而现在,他们用这样的态度谈及了之前的一位战友。
“阿马尔—阿斯塔特。”
当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马卡多能听到自己无奈的叹气声,与此同时,他也在帝皇那张似乎永远保持着岩石般肃穆的脸庞上,捕捉到了转瞬即逝的遗憾:人类之主无疑也做过尝试了,但他的又一个朋友还是坚定地离开了他。
也许他早已习惯了。
“她是最聪明的人,当我们的团队只有五六个人的时候,她便是你最忠诚的追随者了:如果你当时能够再谨慎一点的话,也许她就不会和雷霆战士的叛军搅到一块,虽然我们保住她的性命,但我们也失去了来自于她的智慧。”
+我知道,我也很遗憾。+
+而且,我们只是失去了她的智慧,却没有失去她的忠诚。+
帝皇侧过了视线,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片刻的虚弱。
+但我无法说服她,这是我在辩论中唯一输掉的点:当初她之所以参与雷霆战士的叛乱,就是认为在失去原体之后,阿斯塔特将与雷霆战士同样不可控,而那时我的确失去了我所有的孩子。
“她说得没错。”
掌印者的眉头微皱,他在一个眨眼的时间里,将思维延伸到了整个大远征的历史中:发生在各个阿斯塔特军团中的无数事迹,都让他不得不认同老伙计的话语,甚至反手来了个加倍。
“但有一点,她说错了。”
“正因基因原体的存在,这些阿斯塔特战士才会加倍的不可控,因为他们会团聚在一面旗帜下,而如若失去了原体这面旗帜,哪怕是像西吉斯蒙德、阿库多纳或者阿巴顿这种同行人中的最杰出者,也永远都无法团结起军团级别的力量。”
“那时,他们反而不危险了。”
“对于统一的帝国来说,没有基因原体和军团体系的阿斯塔特,哪怕聚齐成千上万人,也不过是一股可以忍受的危机:倘若人数只有几百几千的话,那么阿斯塔特与流寇又有什么本质区别呢?”
“没有了原体和军团,他们的战斗力将削去至少一半。”
“而现在,这些阿斯塔特战士既有原体,也有军团。”
“所以他们才显得致命。”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目前还没有军团走向了失控。+
+我的子嗣并非完美,但或多或少也都算说得过去。+
帝皇像是在骄傲,在感慨,又像是在悄然咽下喉头的侥幸,当他在马卡多的玄武岩王座前漫步,为了过去的恩怨和眼下的安定,而摇头叹息的时候,这位人类之主在恍惚间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很快停下了自己的脚步,面色严肃的向他的掌印者点了点头。
+你知道么,马卡多。+
+当我看到阿斯塔特女士安详的享受她的晚年生活时,我便不由得感到庆幸,庆幸当初二号个体所产生的异变:神明过早地在她身上投下了赌注,反而惊扰到了我,让我本能的加强了原体实验室的防备措施,而且我对包括你在内的所有人都隐瞒了这个事情。+
+巧合的是,当阿斯塔特女士打算趁着雷霆战士的动乱,与整个实验室共同走向毁灭时,恰恰就是这些没人知道的防御措施,及时的制止了她的愚行,也变相的保下了她的命,让我们现在能在这里讨论她的晚年生活:这是一次活生生的蝴蝶翅膀。+
“……”
“她的晚年生活怎么样?”
+挺好的:乡间别墅,有人打理的花园和林场,偶尔教习一下几个挂名弟子,又或者是拜访一下其他几个老东西……+
不知不觉间,就连人类之主都停下了他的步伐。
接下来的几分钟格外漫长、死寂且难熬,直到帝皇有些烦闷地驱散了周围的阴霾,掌印者这才略显遗憾地低语了起来。
“二号个体……摩根……”
马卡多脸上的褶皱皮肤伴随着他的呼吸而不断抽动着,仿佛一张被随意拉扯的抹布。
“我想起来了。”
“这些年里,我一直与阿斯塔特女士保持着通信,她曾和我聊过对于各个军团的看法,你知道的,她是这方面最权威的专家,所有的军团都是由她一手打造的:她对于第十一军团的事情尤为遗憾,那支军团本可以成为比肩暗黑天使的可靠力量,但他们过于直率且粗鲁的忠诚最终将他们拖入了毁灭。”
“倒是第二军团的事迹让阿斯塔特女士也惊讶了一下:她对于摩根的评价很好,主要集中在你的这个女儿振兴军团的种种措施上,让她认可了这种力挽狂澜,但是她对于第二军团的未来却并不看好,甚至是非常悲观的。”
“按照阿斯塔特女士的看法,倘若原体们再次离开,那么所有的军团都将陷入颓势与衰败,只有少数几个军团能么幸免于难,比如说暗黑天使和极限战士,但破晓者绝对会是处境最糟糕的那一个,它是最有可能自我覆灭的军团。”
+死于后劲不足?+
“是的,摩根本质上是在为一项理应衰亡的事物延寿,这是一种逆天道而行的举措:她就像是现在的你一样,天启,你的女儿做出了和你一模一样的选择,她为破晓者留下了他们的【人类帝国】,这至少能够保证他们的延续。”
“但阿斯塔特女士对此依旧不敢打包票,毕竟,在涉及到总体的延续和毁灭的话题上,阿斯塔特军团是如此脆弱的生物,数个军团都曾在毁灭的边缘徘徊,破晓者不是处境最危险的那一个。”
+我对此毫不惊讶。+
帝皇点了点头,他的思维被引到了摩根的话题上。
+她现在在哪?+
面对这个问题,掌印者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尽可能的将干枯的后背贴在身后的玄武岩上,努力活动的吱嘎作响的脖颈,驱使着自己衰老的身躯动起来:尽管他已经有六千岁的高龄了,但马卡多当然不会孱弱到这种地步。
他之所以如此吃力,是因为将自己绝大多数的精力,都放在了遥远的浩瀚之洋中。
玄武岩的王座与墙壁上的符文都成倍的增幅了掌印者自身的精神力量,在这座密室里,一切冥想的桎梏都将烟消云散,马卡多的灵魂如同一艘稳健的巨轮般,穿行过亚空间中永不停息的风暴,不断的思考、搜索、检查与派遣,在回答人类之主的问题前,还顺带手的确定了一下其他【战线】上的情况。
他的第三只眼在亚空间的裂隙中看到了更多的马卡多,每一个都是他自己,每一个都是他如假包换的分身与精神载入体,他们能够像他一样思考、谈吐与回忆,去应付那些必要的会议、巡视。或者是帝国臣民的觐见:这种庸俗、古老却有效的方法,便是掌印者能够执掌帝国大权的核心手段。
人们总是怀疑掌印者马卡多是不用休息的,这种想法当然是大错特错的:哪怕是永生者,也是需要休息的,只是旺盛的生命力与精神意志,让马卡多每次只需要休息灵魂中的一部分就可以了,另一部分仍要爱岗敬业。
而在例行检查了十数个自己是否如同他本尊一样爱岗敬业后,掌印者这才不慌不忙的成亚空间中收回了他的意志,转头看向了他的天启主君:帝皇并没有因为马卡多的懈怠而愤怒,反而抓紧时间思考起了另一个问题,这是这对君臣之间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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