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灯火阑珊,中央公馆笼罩在一片影影绰绰的幻境之中。那里定然不是人间天堂,而是一个饲养鬼蜮的熔炉。晧熙一下公车,便听到了爵士乐的鼓声。当他顺着鼓声走到通往中央喷泉的林荫小径的尽头时,迷迷糊糊中瞥见一群花枝招展的木偶在眼前飘来荡去。木偶?对啊,他们就是一群毫无恻隐之心的提线木偶,哪里有金钱和奢华就往哪里跑--
他猛然心中一震:他的家就是一个大熔炉,里面藏着团团熊火!
“吴晧熙!”一个尖利的声音好像一只燃着烈火的绣花针刺痛他的心。
贾清媛手中拿着一只酒杯,站在不远处摇头晃脑地看着他。他本想一走了之,但还是走上前去,来到她的身旁。
“陪我跳支华尔兹,怎么样?”她眨眨眼,好像刚刚睡醒似的,“我知道你会的。怎么,连这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肯将就我一下?”
晧熙站着一动不动,出神地盯着远处的一株玉兰树,除了这颗清晰明亮的玉兰树,其余的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鬼影。
“我知道你会跳,不要跟我说你不想跟我跳舞!”
“对不起,”他说,“我现在想跳舞也跳不了。你们尽兴吧,我该走了。”
他想,我吴晧熙确实不想跟你贾清媛跳舞!
“你们记住,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她满脸笑容地说,“你拒绝了我,林奕瑀也拒绝了我,而且理由一个比一个荒诞。你们是一群疯子,一群不知好歹的疯子。我会记住你们的,你们等着我的好消息。有我作伴,你们的人生会很出彩。”
晧熙摸摸发热的脑袋,实在想不起奕瑀同学跟她贾小姐有过什么关系。他说:
“我想我不该走来这里,抱歉,我得走了。”
“叔叔阿姨,恭喜你们了!”贾小姐喊了一声。
吴董事长和夫人正威风凛凛地向他们走来,贾清媛迎了上去。她说:
“恭喜叔叔阿姨,钢铁厂即将大功告成,我爸答应庆典那天带我一起去。”
“欢迎欢迎。”吴董事长笑容满面,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情,“总算把最后一副硬骨头给啃完了,”他对着晧熙说道,“看来我儿子没什么大碍。你瞧,我就说儿子没事吧。”
晧熙心头震动了一下:难道他爸爸口中的“硬骨头”就是指水泥叔叔?干掉了水泥叔叔,吴伯桀董事长便“大功告成”了?
吴夫人摸摸晧熙的脸蛋,笑着说:
“没事就好,看来乡长没有骗我们。可是儿子,你脸蛋怎么这么热?不会感冒了吧?你爸的钢铁厂后天就要举行奠基典礼,到时陈市长和贾副市长都要亲临现场,你一定要去,知道吗?吴氏集团的少东家,哈哈……让他们这帮刁民见识见识吴氏集团的少东家怎样个一表人才--”
晧熙甩开了妈妈的手掌,冷笑说:
“我会去的,我答应你们。”
“吴董事长,恭喜恭喜……”有个西装革履的老头走到他们跟前,低声说道,“全部都搞定了,您尽管放心。刁民嘛,自作孽不可活,还好及时处置了这起暴力抗法事件,您的手下还是有功劳的。哈哈!”
“承蒙抬举,承蒙抬举。”两人边说边走开了。
晧熙跟吴夫人说,他头痛得厉害,想回房歇息。出乎他意料的是,吴夫人竟没有阻拦他,相反大大方方向他说了声“好好休息”,便同贾清媛一起跳舞去了。他每跨出一步,步履愈发的沉重,心灵愈发的煎熬难忍。这一刻,他的心脏好像一只熔炉,里面塞满了中药和血液,在疯狂地交织沸腾着。
刁民?水泥叔是刁民,燕子姨是刁民?族长是刁民?吴董事长老家的村民都是刁民?他的父亲似乎完全没有悔改之意!他该怎么办呢?后天钢铁厂就要奠基了,而他知道村民们正在准备着最后一场战斗--不,绝对不会是最后一场!更大的风暴还在后头。到时又该轮到谁身首异处呢?跟水泥叔那样炸成碎片?村民们每多流一滴血,就意味着他父亲的罪孽更满一层楼。然而他父亲似乎丝毫没有悔改之意?
晧熙调转方向,像头蛮牛扎向父亲的跟头,说:
“给我一分钟的时间--”
旁边那个老头眯起双眼,识相地走开了,父亲拿着一只酒杯举到到儿子的眼前,晃了又晃。
“你--我恳求您--我的爸爸,我求求你放下屠刀,还不算太晚……”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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