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妈递给他一封精美的信封，上面赫然写着“致晧熙少爷”。这是晧熙第一次见识赵管家的真迹，写得还真他妈的漂亮：
你忏悔吧，晧熙少爷！请你永远永远记住，你的一只手断送了两条活生生的生命。多亏了你，现在我和你父亲终于要在天国团聚了。我们生不能在一起，死不能同日同时，我们的灵魂终于要合二为一了。谢谢你，因为你杀死了自己的父亲，我们才有机会相守在一起。谢谢你。但是凭良心说话，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忏悔一下。阿弥陀佛。你那该死的吴夫人，告诉你母亲，他不爱她，他爱的是我。
“神经病！”
晧熙歇斯底里跳起来，使劲把信纸撕了又撕，然后揉成一团扔到喷泉下边的小溪里，看着它随着流水消失在眼前。
“天国？你们配吗？”他向天大吼一声，“你配吗？”
李妈等他平静下来后说她已在第一时间报警：
“少爷你不知道她那模样有多吓人：两只手全是血，不，全身都是，血一滴一滴从床上滴下来。这个死女人两只眼球睁得大大，跟死鱼眼一模一样。我们以为她还没死呢！--对了，夫人？”
“夫人！”晧熙叫了一声，“我的妈啊！”
他狂奔到妈妈的卧室。谢天谢地，她正坐在梳妆台上梳洗打扮。他忽然想，他妈妈怎么可能寻短见呢？即便知道自己丈夫跟女管家有暧昧关系，她也不会动起自杀的念头。
“她死了。”她说，“死得真是时候。”
“警察会过来处理的。”晧熙说，“是自杀没错，跟我们没有关系。”
“儿子啊，跟妈妈回深圳吧。”她说，“那里我们还有一栋别墅和一家公司--一家干干净净的公司。”
“可我……”
“陪妈妈回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对着镜子撅起一缕笑容，“谁也休想压垮我们，包括那个贱--你，儿子，”她转过头瞅着他，“回深圳后，你必须去广州读书，好好把大学念完。这是你爸爸最后的心愿。他特别期望你能在大学里学好知识、学好本领，毕业后回来继承他的事业。”
妈妈不提起“爸爸”两个字，他还真把吴董事长的死忘得一干二净了。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好像他昨天就在监狱里跟爸爸谈笑风生，爸爸说他要去见龚书记。
“龚书记！”晧熙紧握拳头，一种痛彻心腑的悔恨宛若洪水般涌上心头。
“什么‘书记’？”妈妈问。
“没什么，”他说，“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走。今天我得拿起十足的力气好好料理一下。”她站立起来，“谁也休想压垮我，除了我自己没有谁能打败我。中介差不多要来了，我得好好跟他们砍砍价。这个该死的贱人，偏偏死在这里，至少得损失我二十万，可能还不止。妈的！一群笨蛋，李妈不应该报警……”
吴夫人开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唠叨个没完。看着她精神亢奋，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晧熙也算安慰了许多。
“龚书记，”他对自己说，“甄记者！”
他拿起手机，准备拨打甄记者电话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一个陌生电话，一个女人的声音：“是我，我们在榕江等你。”
榕江烟波浩荡，暴雨过后天边一片明净清澈。鸟儿鸣啭，青蛙追逐着夏虫，蚯蚓翻云捣土，芦苇丛中瑟瑟发响。晧熙来到防洪堤时，龚书记和甄记者已在那里，还有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像是她的下属。三人齐肩俯视着滚滚波涛的榕江。
晧熙握紧拳头，不停地对自己说要保持克制，况且动起手来，不见得自己就能占到多少好处。他知道那个年轻的汉子分分钟能把他摁倒在地。可他还是忍不住磨刀霍霍。
“骗子！”还没走进时，他大喊起来，“你们这群骗子！”
龚书记依旧那么气宇非凡，虽然沧桑的脸庞掩盖不住日渐加深的皱纹和倦意。他瞬间软了下来，不由向后退了一步，如果不是甄记者那个光头他非得倒下不可。抱歉，甄某人，吃我一拳。
晧熙一拳过去，把甄记者打趴在地。他仰头望去时，嘴角淌了一行鲜血。龚书记示意那个年轻的汉子不要干预。她走到晧熙跟前，微微一笑，泰然地说道：
“现在该轮到我了，给我一拳吧。”
晧熙往后退了几步。刚才就是为了躲避龚书记的眼神，他才不顾一切把甄记者当做羔羊痛打了一番。现在她像座高山一样屹立在他面前，她要是再向前一步，他想他会崩溃的。
甄记者爬起来，窜到他们中间，晧熙舒了一口气。
“现在该轮到我们说话了吧？”甄记者捂着下巴说道。
晧熙怒目圆睁，那表情似乎在说：“你们倒说啊，倒给我解释清楚啊！”
“你爸的事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他说，“其实我也不甚清楚。还是龚书记跟你说吧。我不用回避吧？”
甄记者看看龚书记。她一脸严肃地看着晧熙，突然向眼前这个年轻人鞠了一个躬。晧熙后退了一步，说：
“我不吃这一套，我要的是真相！”
甄记者拍拍他的胳臂，然后走下了通往六村的阶梯，那个年轻的汉子也跟着走了下去。龚书记瞅着他们的背影，叹了口气，带着极度失落的倦意说道：
“对不起，现在我们无法给你真相。不是我不能告诉你真相，而是我--连我都不知道真相是什么。你父亲的死，我是有责任的，可以说是责任重大。对于吴伯桀先生的死，我深表歉意，我非常的愧疚和自责。对不起，晧熙同学。对不起。”
晧熙靠在堤坝的墙壁上，一言不发地盯着前方的一片片田野--南朝乡肥沃的土地。他说：
“我要的是真相！真相，你们懂吗？”
龚书记顺着他的目光眺望南朝乡，继续说道：
“我原以为一切就要结束。那天你父亲答应说出所有真相。我很欣慰，我们的汗水没有白流。我感谢他，他说这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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