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紧闭的双唇。
他无比痛心地咽了一口口水，似乎这时说的一字一句都如同有千斤一般沉重不堪。只见他咬了咬牙，握了握自己右手的拳头，他的双眼依旧那么紧紧地闭着，似乎整个人都在因撕心裂肺的痛楚而变的颤抖。
“我命令……”他微微地喘了口气，接着继续咬着牙，痛苦不堪地试图把自己内心极不情愿说出的字眼给硬生生地挤出来。
他开始变得有些哽咽，原本紧紧握着的拳头也因为过度的用力而变的青筋暴起。他紧闭着双眼，如牛般张着鼻孔喘着粗气，那紧咬着的牙关也因为极度的悲伤而使两边的腮帮子鼓鼓地撑了出来。
看他好像有反应了，围在他旁边的战士们都立马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屏息定气地等待着他的命令。
但是看他那情绪失控的神情，抽搐不止的身体，在场的所有战士都意识到，一会儿他们听到的，一定不会是什么让人可喜的消息。
“我命令……”营长再次咬咬牙，就算再不情愿，此时迫在眉睫的战局也容不得他们丝毫的耽搁。
“一连和我一起，掩护其它兄弟们撤离……”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这仿佛是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泪，从他的眼角不知争气地滑落。似乎对于一个军人来说，眼泪是最最不能表露的东西，但是此时他的眼泪却无法控制地决堤了。他强忍着内心的悲痛睁开眼睛，他依旧那么无助地颤抖着，在他眼前，竟是遍布壕沟的战友们的尸体。
他们是第二十八军一旅二团九营。在这场炮火毁天的战役中，因团长的部署失误，导致九营的战士们被毫无还手之力地压制在这穷凶极恶的不毛之地。弹药耗尽加上后方通讯的中断，让他们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对于敌军来说，也许是因为看到了胜利，他们炮火开始像是雨林里捶打芭蕉的暴雨一样剧烈而密集，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而随着这一波火炮滚滚而来的推进，如果九营的战士们再不撤离。将无疑在这片像棺坑一样的壕沟里被炸的粉身碎骨。
“现在……行动……！”眼看敌人的炮火步步紧逼就要推进到了他们的面前，营长知道他们已经没有时间进行丝毫的商量和犹豫，如果他们再不撤离，无疑将会落下一个全军覆没的结局。
他说着便有些挣扎的爬起身来，但因为左手剧烈的疼痛，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呻吟。
但就在此时，围在他旁边的战士们都沉默了。他们低着头，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地看着灰心丧气的营长。时间就仿佛像凝结了一样，现在填充他们这静默无声的气息的，只有外面那依旧没完没了地嘶鸣的炮火和枪击。
“怎么了！我说的话不管用吗！”霎时间，忠恳刚毅的营长看着大家依旧无动于衷地站在那儿，他强行地一咬牙，一张嘴，竟然用一种哽咽的声音喊了出来。但此时他身边所有的战士们都像是被冷水浇过头顶一样，情绪低落，心如死灰，面无表情，无声无息。
老实说，此时的营长看着眼前的这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即将为国捐躯的时候，他的心，就像被绞碎撕裂了一般疼痛。他默默地转过头去，颤抖着握了握拳头，他咬着牙，双眼紧紧地闭着，甚至此时那烙刻在眼角的时间条纹，都彰显着一个男人，一个军人，抛头颅洒热血的担当与傲骨。
现在的营长，依旧在那儿心如刀绞地抽泣着，他那原本刚强坚毅的身躯也因极度地哀痛而不停地在那颤抖着。旁边的战士们依旧是默不作声，满面愁容地看着他，营长紧闭着双眼，他感觉这一双双看着他的眼睛就像是射出一把把冰冷尖锐的利剑一样，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里，把他当下已经脆弱无助的心，毫不留情地扎地血肉模糊的。
此时的他，觉得自己无颜面对这些可亲可爱的战友们，虽然造成现在这个局面不是他的错，但是他觉得身为一个营长，不能带着自己的兄弟们逃出生天，是自己最大的失职。
“你们都在干什么！！！快点！行动！……”虽然营长依旧没有转过头去面向大家，但是他撕心裂肺地咬着牙，依旧用一种近乎嘶吼的声音对大家喊到。
当下也许只有这个命令，才能用他身为营长最后的一丝尊严来鼓动和指挥战士们在这动弹不得的情况下试图挽回一点损失。
虽然他的声音就像雷鸣一样瞬间刺破了那弥漫着死亡和压制的炮轰声，但是回应他的依旧是寂寞无声的沉默。战士们低着头，有的在哭泣，有的在叹气。有的抱着枪一言不发，有的双手抱着头心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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